“好！”“海哥好厉害！”
球场边的四个女生忽然又是拍手又是跳脚地喝彩，原来这时欧阳海把李跃进逼到角落，从他手里抢过了篮球，然后转身投给了队友，那队友爆发力很强，竟然突破张文和杨宋的防线，在三分线上跃起投篮，无奈他投球的技术有限，篮球直接偏了，从篮板边落下。旁边的女生们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唉声叹气地连说可惜。
罗兆业和刘凡对望了一眼，这四个女生每逢欧阳海一方进球就大声欢呼鼓掌，到他们进球要么沉默要么唉声叹气，难免影响他们情绪，所以他们心里都很气愤，但碍于面子也不便对她们提意见，只好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
“啪。”地一声篮球落在地上，双方队员立刻赶去抢球，刘凡因为近最先冲到球旁，正要抢球冷不防陆林从右边也冲了过来，他自知已抢不到球，情急下一掌拍飞了篮球。张文见篮球朝自己飞来，急忙跃起一把抱在怀里，落地后立刻陷入对方两人的夹击，他一面闪避着，一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盘算是否有冲出去的机会或者把球传给某位队友，正在这紧张的时刻忽听一旁李跃进一声怒喝，扭住欧阳海衣领骂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球场上的男生们都愣住了，四个女生也被吓得僵在那里。
欧阳海不大的眼睛眯缝着，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开。”
“我就不放怎么了？”李跃进脸上满是怒容，拽住他衣领的手更加用力了。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变故，除了两个当事人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凡和罗兆业忙上前拉住李跃进说：“跃进，别这样。”五班的四个男生也很快围了上来，陆林对李跃进突然的冒犯举动感到很生气，说：“海哥，怎么了？”
“没事儿。”欧阳海淡淡地说了句。
“没事？没事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刚刚还那么用力踩我脚。”李跃进愤愤地说。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了他的脚上，果然见他左脚上那只崭新洁白的耐克运动鞋的鞋背上有一个清晰的鞋印，显然被踩得不轻，于是都又将目光转到欧阳海脸上，只见他嘴角一撇，轻蔑地说：“我多久针对你了？打球踩一下脚难道不行吗？”
“胡说，你他妈分明就是故意踩的。”
刘凡听李跃进这么说也有些起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打球的情形，说：“欧阳海，你今天好像一直盯着跃进吧，打这么一会儿我就看见你撞了他三回，还说不是故意的？”
欧阳海冷笑一声，虽然是回答刘凡却仰脸看着李跃进，一字一字地说：“老子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X你妈。”李跃进哪里还忍耐得住？挥起拳头就要向他脸上打去，还好被罗兆业和杨宋及时拦住。双方都怕两人靠近了再打起来，忙将他们分开。只有刘凡一直站着不动，冷冷的目光一直盯视着欧阳海，说：“我明白了，你今天是存心想跟我们挑事儿吧？”
“是又怎么样？老子早看有些人不顺眼了。”欧阳海斜眼看着李跃进。后者被他无端挑衅，早已气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推开拦着他的杨宋就要上去揍人，忽觉肩头一紧又被人拉住，回过头只见刘凡向他摇摇头，有些偏黑的面孔如水般沉静，刹那间他似乎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也冷静了许多。
“那好，放学后我们在西山公园门口等你们，不见不散。”刘凡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那口气仿佛在说吃饭喝水一样平淡自然。
“好啊。”欧阳海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无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刘凡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不禁纳闷，他们以前常和欧阳海一伙打交道，关系说不上太好但也不坏，偶尔遇见了还会互相打招呼聊两句，尤其他和陆林交情还不错。欧阳海怎么突然招惹起李跃进来？看他这样子也不像发烧烧坏了脑子，莫非他和李跃进在私底下有什么冲突？
刚刚还一起打球的双方立刻剑拔弩张，泾渭分明地分为两派，只有那四个女生仍然有些不知所措，邓彤拉了拉欧阳海衣袖，说：“海哥，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误会好商量，干嘛要这样。”
“你懂什么？”欧阳海一扬手把她的手甩开，不耐烦地说。邓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这侮辱，白皙的脸颊顿时胀得通红，眼中泪光闪烁，拔腿就跑。另外三个女生对欧阳海的行为很不满，但知道他脾气不好，也不敢说什么，赶紧都追邓彤去了。
欧阳海丝毫不为所动，目光从刘、罗、杨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李跃进脸上，说：“记住了，下午六点，西山公园门口，别不敢来。”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五班的其余男生们也挑衅地看了他们一眼，跟着去了，只有陆林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刘凡一眼，眼神中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儿。
罗兆业看着他们去远，刚刚一直像斗鸡一样撑出来的气势慢慢消散，然后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想问的问题：“跃进，你最近是不是和欧阳海闹什么矛盾了？”
“没有。”李跃进此时也完全冷静下来，想想刚才的事自己也觉得疑惑，说：“这段时间我都没碰见过他。”
“那就怪了，莫非他脑子抽风了？”罗兆业说。
“管他的，他既然要找跃进的麻烦我们就奉陪，我刘凡这辈子怕过谁？”刘凡语气轻松，似乎并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但经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打篮球的心思，罗兆业跑步去体育用品室还了篮球，大家就去小卖部买了堆零食，放在食堂的餐桌上边吃边商量着放学后约架的事，这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惯例，遇事就以这种方式商量着解决，罗兆业曾戏称之为“小卖部联席会议”。
刘凡撕开一袋五毛钱的牛板筋咬了一口，不屑地说：“他们那伙人的底细我知道，别看欧阳海装得那么拽，其实他爸管他管得很严，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孩子，压根没打过几架，也就装个臭脸吓吓小女孩。放学只要他真敢来，我非打得他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杨宋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买了一瓶芬达慢慢喝着，他和李跃进一样性格都比较稳重，听了这话摇摇头说：“他万一叫校外的人来帮忙呢？”
“不会，他不认识那些人。”刘凡对学校里有这个路子的同类都很了解，但想了想又说：“不过陆林的弟弟陆二娃也是个混的，肯定认识些人，说不定欧阳海会让陆林通过他叫人。”
罗兆业一根热狗刚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吞了，咋舌说：“妈呀，真要那样的话我们不是还要跟那些二流子打，要是他们带东西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吧。”刘凡脸色难得地郑重起来，说：“欧阳海又不是真的疯了，就是明英学校的那群混混斗狠打架一般也不会带家伙，要是真出了事，他自己也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这样吧，等会放学我先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镇下场子。欧阳海不叫人来就我们几个上，要是他叫人的话……哼，那就看看我们谁叫的人多。”
张文在旁听得晕乎乎的，他从小就没怎么和别人起过冲突，唯一一次还是小学四年级时，放学路上和一个比他高得多的六年级男生起了口角，具体原因他忘了，只记得双方的“攻击”是互相吐了几口口水，真应了古人那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刚才在篮球场上他突然就被卷入了冲突，见欧阳海故意挑衅李跃进，一方面激于义愤，一方面又替朋友不平，当然很坚定地站在了李跃进一方，但接下来他就害怕双方真的在学校里打起来，他是帮还是不帮？万幸的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而是被刘凡冷静地化解成了一场放学后的约架，但这也是群殴啊，要是真被杨宋不幸言中，双方都叫来校外的人，还极有可能持械，想想就让他背上冒出了细汗。
刘凡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安，因从桌上拿起一袋臭干子扔给他，笑着说：“上桌子这么久了，你可还一袋都没吃呢，罗胖子是属猪的，等会就给你吃光了。”
“靠，这些可是我买的，花了我十多块呢。上次让你买你才花了几块？我现在多吃几个难道不应该。”罗兆业愤愤不平地又拿了一根热狗。
“那就给他吃吧，我不想吃。”张文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心思，顺手就把臭干子又给了罗兆业，后者果然像是个永远吃不够的饕鬄，但刚伸手接住，又被刘凡一把抢了扔给张文，说：“别这么丢了魂儿似的，放心吧，今天的事是我们拖累你了，放学我们四个去就行了，你不用去。”
张文木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去，你们能不能也别去？”他前一句话大家并不觉得意外，可后一句出口刘凡和杨宋都愣住了，罗兆业咬下一半的热狗也含在嘴里，一脸见了外星人似的古怪表情看着他。李跃进则冷笑一声，把饮料瓶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双手上举靠着椅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压根不想跟他多费唇舌。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拿我当老实窝囊的好学生，但今天你们要是去了，他们真的找来校外的混混，甚至带着家伙来，那是什么后果你们就没想过吗？”经过这些天的交往张文早把他们当成了朋友，这番话就说得既担忧又诚恳，令人听了不免动容。其实四班的这个小圈子除了刘凡，其余的都不是好斗之辈，要不是今天欧阳海突然发难欺负到李跃进头上，他们并不想和任何人产生冲突，更别说这种涉及到校外混混和极有可能持械的群殴了。可欧阳海既然对李跃进发起了挑衅，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他们都得共同赴约。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刘凡先开了口：“张文，你这话就说错了，我们从来也没看不起你，真拿你当朋友来着。而且我们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着想，可这事我们不能听你的，今天欧阳海挑衅跃进，按我们的规矩就不能认怂，更不能告老师，否则我们也就没脸再在这里混了。”
“我们在学校是读书的，不是混。”
刘凡还想争辩，李跃进挥手打断了他，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张文，说：“你不用再说了，今天放学我们是肯定要去赴约的。或许你和刘凡是朋友，和杨宋、兆业也是朋友，但我可从来没说过你是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刘罗杨三人都觉得有些过火，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劝解双方。
“好吧。”
一刹那间，张文觉得浑身的血似乎都涌到了头上，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的确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你李跃进家里那么有钱，而我只是个租住在城郊的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是我自己太贱，厚着脸皮想和你攀交情。他正要站起身来一走了之，刘凡忙按住他肩头，说：“张文，你别冲动，跃进只是被欧阳海气着了，所以说话有些冲。”又转头对李跃进说：“跃进，张文虽然加入我们不久，可这些天大家一直很玩得来，早都是兄弟了，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李跃进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刚刚才说了狠话就低头服软也不是他的性格，就扭开瓶盖喝饮料，假装没听见。张文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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