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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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从陆溪的角度，正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阳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间，更显棱角分明。

在忙的时候，他总是微微蹙眉， 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人动心。很多时候，陆溪都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揉开他皱起的眉心，就像现在。

他突然的抬头，让两人眼神猝不及防相遇，陆溪慌乱地垂首，抬手不自然地拂过耳边碎发。眼角的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他微微一愣，注视停留了片刻。

陆溪喜欢他很久了。

这种喜欢不同于年少时的心如鹿撞，也没有暗恋的患得患失，只是喜欢。沉静，淡然。

有时想想，这又是何必？但生活本无趣，心底若有一丝牵挂，即便虚无缥缈，也能化解片刻的冷寂。

不想这样的平和也不是静止无波的，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随处一点，圈圈的涟漪泛起，不知就交汇在了何时何处。

公司安排出差，陆溪和他恰好分到了一组，工作内容是去外省的一线办事处做交流培训。

每日的培训课程安排得很紧凑，虽不至于吃不消，但几天下来人还是蔫了下来。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大家简单聚了餐，然后各自回去休息。

陆溪回了酒店，从窗口看向下边依然热闹的街道，突然在房间就有点待不住了。来了好几天，还没看过这个城市的夜景，若是就这样回去，怕是会有点遗憾。

街道不太宽，但人来人往，也还算繁华。天边那轮月在夜市的辉映下黯然失色，原来城市的夜色都大同小异。

路边的广告牌亮得耀眼，蝙蝠侠的大幅照片很吸引眼球。很久没看电影了……

从来没在这个时间来电影院，而且还是在异乡。陆溪有些好笑，陌生的地方确实会让人有冒险的冲动，但却真的能放松很多。

影厅里太黑了，陆溪滑亮手机，但还是看不清脚下的阶梯。慢慢地挪着脚步，生怕一抬腿就扑倒在地。

突然背后的一拍，差点让她惊呼出声。她身体的反应也将对方吓了一跳，只听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别怕。

是他。

陆溪不知道这是上天安排的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但那一刻，真的很惊喜。

影院中有成片的空排椅，他们自然地坐在了一起。剧情、特效，甚至是克里斯蒂安·贝尔的颜值都没能让陆溪从这样的欣喜中惊醒，更何况，她的腿上，还盖着他的一件外套。

两个小时的电影很长，身体不受控的僵硬让陆溪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电影又很短，狂跳的心还没来得及平复，这个夜晚就结束了。

-晚安。

这才是真的结束，也许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开始。

陆溪带着笑，缓缓地敲下两个字。

-晚安。

都说远远地看，便会无忧无喜，但那样的感受是淡而无味的。若是走到近前，谁又能说，不喜欢这样的浓烈呢？遥望的平淡和邂逅的惊喜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有了昨晚的情节，似乎剧情的走向无论如何都顺理成章了。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他们交流并不多，但相互寻找的眼神，甜蜜地胜过了千言万语。每日“早安”“晚安”的信息，虽无趣却又让人期待，这便是两情相悦吗？

工作完成了，轻松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淡淡的离愁。他或许是感应到了陆溪的情绪，悄悄地指了指手机。

陆溪不明所以，此时手机却适时地响了一声。

是他的一条信息。

-下午一起出去逛逛？

抬头正对上他询问的眼神，陆溪淡淡一笑，他同样回以一笑。

感情得以升温，或许正是归功于这种恰如其分的心照不宣。

恰逢工作日，游山的人不多，零星遇到的几个也是如他们这样外地的游客。

一路的谈笑，让陆溪惊异于他的见识广博，而陆溪的睿智谈吐显然也让他惊喜不已，这样的氛围难免让人有些忘形。

这时，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了。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陆溪，转过身往前快走了几步，才滑下接听键。

-在忙，嗯，宝宝还好吧？好 ，明天到家。

……

陆溪心里一阵发冷，他……结婚了……

接下来的旅途有些尴尬，陆溪心灰意冷，而他也不好意思打破沉默，他们又一次心照不宣地转身下山。

上山时太过专注于谈天说地，并没有领略登高的畅快。现在一刻不停地下到半山腰，四处张望间，竟然觉得景致很陌生，尤其远处那壁石刻，如此之大，刚才竟全然未曾注意到。

石壁上面阴刻着两个红色的字。

是岸！

涟漪交错的只是一汪苦海，陆溪心下了然，是该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