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后阿鲁特婉贞哀婉的一生……
明黄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踏入景福阁,赫舍里挽瑜看着少年皇帝清俊的容颜,在光影中交错着另一张英俊的脸,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
庆儿在她身后悄悄拽了拽衣袖,眼前的面容陡然变得清晰,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瑜嫔眸光闪了闪,抬起头,微微一笑,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皇帝看着她的笑颜,顷刻间如百花绽放,不觉之间愣怔了一下,
“朕在瑜嫔心中这么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皇帝难得笑了笑,拉起赫舍里挽瑜的手步入内殿,庆儿马上上了茶点又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整个大殿里只有皇上和瑜嫔两人,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
“可是熏了什么香吗?”
皇帝抬头看向瑜嫔,瑜嫔眼光闪了闪,微微一笑,
“皇上好灵的鼻子!臣妾闲来无事,偶然翻阅古籍,看到一味香料,一时兴起就比着配了些,让皇上见笑了!”
“随便一配就配出了香料,挽瑜果然聪慧过人!”
瑜嫔霎时惊住,看着眼前浅笑的男子,他叫自己挽瑜,自从入宫以后,就没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了,记忆分明的瞬间,往事如潮水涌来,那个如草原雄鹰一样刚毅的男子,看着她也会有如水一般的柔情,他站在海棠树下,对着眼前的女子痴笑,
“我的挽瑜果然聪慧过人!”
“我的挽瑜果然聪慧过人!”
“我的……”
“挽瑜!你怎么了?挽瑜!”
“嗯!啊?皇上!”
皇上看着瑜嫔呆楞的神情,不由出声唤了唤她,看她如此反应不觉奇怪又好笑,
“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瑜嫔已平复了心里的波澜,迎着皇上的目光,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发红,
“回皇上,自从臣妾入宫,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称呼臣妾的名字了,久到臣妾都快忘了挽瑜是臣妾的名字,只记得臣妾是瑜嫔!”
看着她怅惘的样子,皇帝的心也慢慢揪紧,不光是瑜嫔,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她一般?有多少年,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了?额娘,皇额娘,皇叔,堂姐,有多久了?竟也久到不记得了,想起年幼时皇阿玛带自己去看冰嬉,额娘带着自己去千鲤池喂鱼,堂姐带来坊间得小泥人,他们都面带微笑地连自己,
“载淳!载淳!”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快忘却了,思及此,看着瑜嫔不觉微微心疼,
“挽瑜,朕以后会一直这么叫你!”
看着皇上柔和的目光,瑜嫔心里微动,竟没再似以往福身谢安,目光同样柔柔地回望皇上,重重点了点头,
“嗯!”
看着她的笑容,皇帝的心也莫名的明亮起来,
“对了,臣妾还不知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有什么事?”
瑜嫔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怎么?朕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皇上来看臣妾,臣妾求之不得!只是一般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在勤政殿接见大臣门吗?”
“今天无甚要紧事,便都让他们回去了,朕过来是告诉你,以后宫里庶务暂交给你打理,有不懂的去问皇额娘!”
“交给臣妾?那皇后娘娘……”
“皇后需要静养些时日,况且此事她牵涉其中自是要避嫌,慧妃如今又是那个样子,你也不要推辞,况且对你来说也是个历练,以后也能为皇后分忧!”
“臣妾遵旨!”
“对了,皇后身边那个丫头怎么样了?可说了什么没有?”
瑜嫔嘴角微勾,果然是为了皇后而来,
“回皇上,那丫头伤的挺重的,但万幸没有性命之忧,但若下床走路可要有一段日子才行!”
“她可说了什么?”
“伤的那么重,几乎都在昏迷,可是迷迷糊糊中还说着什么要皇上相信主子之类的话,听着让人心酸,现在太医给用了药,沉睡过去还没有醒来……”
瑜嫔微微抬头觑了觑皇帝的神色,低声说,
“皇上,臣妾从不相信皇后会做出伤害慧妃的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还说不定……”
“当然,贞儿那般高洁纯良的女子,怎么屑于用这种腌臜手段争宠,何况,她的恩宠根本就不用争。”
皇帝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倒是慧妃身边那个丫头,又哭又嚎直喊冤枉,吵的臣妾头疼……”
一抹厉色从皇帝眼中闪过,被瑜嫔敏锐地捕捉到,
“挽瑜也认为皇后冤枉?”
瑜嫔心下微动,
“认为皇后冤枉的应该不止臣妾一人吧,皇上不也是如此认为吗?”
“朕当然希望朕的后宫宁静和睦,不希望朕的妃子是如此歹毒之人!”
瑜嫔微低头,皇上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浮沫,
“这件事交给你,你就放开手去查,不必有所顾忌,朕会给你相应的权利!”
“臣妾谢皇上!”
“朕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明日再过来看你!”
“皇上不用过晚膳再走吗?”
“不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皇上一边起身往门外走一边嘱咐瑜嫔,走到门口时放慢脚步停下却是没有回头,
“揪出背后那只手,不必手下留情!”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瑜嫔心里震了震,一直看着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才失去力气般坐在椅子上。
“主子你怎么了?”
庆儿看着瑜嫔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累……”
“主子去内殿休息一会吧,从慧妃出事到现在您还没好好休息一下!”
瑜嫔点点头,搭着庆儿的手走向内殿,
“主子,您真的好厉害,您怎么知道皇上会来?”
瑜嫔微微一笑,
“皇后出事皇上怎么能无动于衷?”
“皇上来了怎么没审问珠儿呢?奴婢还以为皇上过来会拷问她呢!”
瑜嫔低头不语,她也以为皇上会拷问珠儿,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提起珠儿半句……
“皇上的心思怎是你我可猜的,去看看素心吧!”
庆儿为瑜嫔整理一下衣摆,便跟着往内殿走去。
整个颐和园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第二天一早,瑜嫔去给两宫太后请安,路上遇到韵颖,见她面色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便上前打招呼,韵颖一看是瑜嫔,眼光不自然地闪了闪,也不似以往亲近,瑜嫔拉过她的手,韵颖身子僵了一下,蓦地抽回手,待反应过来尴尬地看了瑜嫔一眼,瑜嫔也不甚在意,仍是微笑着邀她一同走。
“妹妹可在生姐姐的气?”
韵颖微微偏头,瑜嫔并未停住脚步,眼睛还望着园中的景色,话语似乎漫不经心从嘴角溢出。
“姐姐哪里的话,妹妹怎会生姐姐的气?”
“如此看来,妹妹还是跟我嫌隙了……”
韵颖低着头没说话,她不明白瑜嫔好好的为何会对她说那样一番话,她不知她的动机,可她却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一败涂地!她那番直白的话语,就像凌厉的刀子一点点剥开她的茧,将那个被自己深深埋藏不愿被外人看到的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瑜嫔回过头看着韵颖更加苍白的面容,拉住她的手,
“韵颖,在宫里,最不能动的就是情!为情所困,终会被情所累!”
韵颖看着瑜嫔的眼睛,那一汪碧波悠悠的眸子,似安静,但又饱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挣扎,有哀婉,有期许,有绝望……韵颖心里震了震,有些话到嘴边,竟是问不出口,只得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直到很久以后,很多人都不在了,韵颖想起那个揉碎愁肠的故事,想起那个因爱成魔的温婉女子,不得不叹息,原来世间所有的故事都逃不过一个情字,百般堪不破,不见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那是她们一生最好的岁月,放不下,丢不开,舍不得,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因皇后禁足,慧妃病重,前来请安的只有韵颖,瑜嫔和瑨贵人三人,
“慧妃如何了?”
东太后悠悠开口,
三人互相看看,慧妃行事向来跋扈,韵颖在入宫前就与她有了过节,入宫后两人见面也都剑拔弩张互相看不上,昨天也不过是看在皇上太后的面子又牵涉到婉贞,要不她才不会去意迟云在呢!此刻只能低着头装鹌鹑。而瑨贵人初入宫虽欲与富察云意交好,可富察云在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更是多次让她难堪,她巴不得慧妃落难,最好在永远消失!若不是忌讳西太后,她早跑到意迟云在好好“慰问慰问”这高高在上的慧妃娘娘了。
瑜嫔看了看两人,低头敛目,
“昨日发生那么大的事,慧妃娘娘宫里想是忙乱的很,慧妃身体又抱恙,嫔妾们不好贸然前去打扰,嫔妾们又属实担忧,刚才来时路上嫔妾们还说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后再去探望慧妃娘娘呢,带着太后的福泽,向来慧妃也会早日好起来的!”
西太后双眼微眯,看着安安静静站在殿中回话的瑜嫔,心里感叹,好聪明的丫头!
东太后微微颔首,她虽然不喜欢慧妃,但毕竟怜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年纪轻轻便没了做母亲的权利,以后这漫漫深宫该如何走下去呢?她也是没孩子的人当然知道没孩子的酸楚,思及此,便吩咐身边的孙嬷嬷,
“挑支上好的人参,再挑些补品,交给瑜嫔让她给慧妃送过去吧!”
孙嬷嬷领命下去。
“你嘱咐她好生养着,她还年轻……”
东太后还想说什么,终是没再说,倒是过了好一会儿,瑜嫔她们跪安准备离去时,她微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皇后那里就不必去了!”
韵颖心里一紧,难道东太后也放弃皇后了吗?瑜嫔也很诧异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瑨贵人心里倒是乐呵,在她看来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倒霉。
西太后也惊了一下,她知道东太后是为了敲打皇后,可是这样一来,那就真是禁足了,看来这次被皇后气的不轻啊……
后宫波云诡异,前朝也是动荡不安,仅仅一天,消息就被传的朝野皆知,看着兵部侍郎凤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他苦命的女儿,皇帝也是头疼的要命。
“皇上,臣的女儿虽不比不得金枝玉叶但也是臣捧在手心长大的,从小臣视她如珍宝,可她才十四岁就遭此不测,这让她在宫中如何自处,这让臣如何是好……”
“爱卿放心,朕自然会给慧妃和你一个交代……”
“皇上,既然已抓到凶手,为何不就地正法,还任由她逍遥法外!”
“凶手?谁是凶手?”
皇帝目光微沉,
“证据确凿,不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吗?”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谋害皇妃?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众位大臣听得凤山如此说,大吃一惊,不免交头接耳起来,一时,朝堂乱哄哄的,塞尚阿和崇绮也是吃了一惊,宫中出事有所耳闻,可他们并未想到此时牵涉到了婉贞,不免心中焦急,觑着皇上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纵是心中诸多疑问,此时也不敢出口。其实也不怪他们不知道,宫里的事婉贞嘱咐韵颖不要传出来,免得他们担心,塞尚阿即将上任,她不想此时给祖父添麻烦,不然以祖父的性子不一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咳咳……”
福公公尖细的嗓子在大殿响起,众人看着皇帝的脸色,识趣地闭嘴。
“爱卿怎么如此肯定凶手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此事朕都不知爱卿又是如何得知的?”
凤秀心里颤了颤,感觉周围温度明显降了几分,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可采青传出的消息中说皇后的宫女嫌疑最大,那么既然有嫌疑何不让她坐实?他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将塞尚阿弄出京城,当然要抓住这里机会重创皇后!对,塞尚阿成察哈尔总管就是他背后怂恿的,虽然官升一级,但他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在外奔波,他一出去,崇绮那个酸书生根本就翻不出多大浪,若是能把皇后拉下来,这凤坐肯定是云儿的!想到这里,虽然他心里打鼓,但还是梗了梗脖子,胡搅蛮缠。
“凶手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宫女,一个宫女怎会有胆子谋害嫔妃,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如此看……”
“凤秀,你什么意思?”
塞尚阿这一声中气十足,把凤秀吓了一跳,看着塞上阿愤怒欲喷火的目光,凤秀冷冷一笑,
“塞大人,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一个小小的宫女谋害正二品皇妃,说出去谁都不信,阖宫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待下人十分宽厚,尤其是陪嫁进宫的两个侍女,为此不惜惹怒太后,可也见得,这个宫女是皇后的心腹,她做的事皇后娘娘岂能不知?还是……授意而为呢?”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塞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皇后娘娘如若不知,又怎会被禁足?”
“什么?”
“皇后娘娘被禁足?”
“此事莫非真跟皇后有关?”
“不可能,皇后娘娘温婉贤淑怎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凤秀的话一个惊雷又在众人耳边炸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殿又如市场一般喧闹起来。
塞尚阿也是满心惊怒,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够了!”
皇帝看着下面争吵的二人,和喧闹的众大臣,脸色更加阴沉,昨天的事今天就传的满城风雨,不光如此,连意迟云在发生的种种凤秀都了如指掌,看样是有着眼睛盯着他的后宫了,这是盯着他的后宫还是盯着他?好啊,他最恨后宫前朝沆瀣一气!
“后宫的事侍郎大人如何得知的这么清楚?竟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皇帝似笑非笑,凤秀心里一紧,马上跪地,皇上向来不喜后宫前朝有所牵连,都怪自己就顾着跟塞尚阿那老匹夫争吵,一时不察怎说漏了嘴,这时候可不能触皇上霉头。
皇帝阴冷第看着凤秀,只见他又开始哭天抢地喊冤,
“皇上,请恕臣失仪,臣也是担心慧妃,小小年纪遭此横祸,内子听说此时也是一时着急昏死过去,,到现在还不能下床,皇上,您要为慧妃做主啊……”
众人也是目瞪口呆,这侍郎大人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看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凤秀,皇帝心里厌恶到极点,可却也说不出什么,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楞在原地,殿里只剩凤秀哭诉的声音,直到一柱香后,福公公才来传话退朝,众人才退出去。
塞尚阿看着地上的凤秀,眼中的火焰似要将他烧成灰烬,凤秀慢慢起身,冷冷地回望。
“阿玛,先回府吧!”
崇绮拉着塞尚阿衣袖轻劝。
“哼!”
塞尚阿瞪了一眼凤秀跟崇绮拂袖而去。
身后,凤秀的笑容越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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