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争渡,两代人生

作者: 第一职场网文馨 | 来源:发表于2017-06-25 06:55 被阅读158次
    一叶争渡,两代人生

    【写在前面的话】

    我特别喜欢“争渡”这词语,最早是想到了李清照《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中“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那是一个多么快乐逍遥的日子!

    才华少女,醉意未消,暮色苍茫,荷丛荡舟,误入深处,大家争着划呀,船儿抢着渡,惊动了停栖满滩的鸥鹭,瞬间扑哧哧全飞了起来。在李清照词里,映照出一个淘气、贪玩、好奇的姑娘,最自然最朴素的理想!

    少女时光,真的是一条欢悦的溪,干净清透,未经世事的一尘不染。

    这是对于“争渡”最初的认识。

    后来,在这二十多年里,我经历着人生第一次异地上学、辗转多个城市工作、结婚生子、逃离北京、定居、创业……何尝不是在万事沉浮的潮流里,争渡人生?

    这些年,我也遇到过很多争渡人、摆渡人、自渡人,在命运里的车轮里,他们奋力碾过的每一道辄痕,何尝不是在争渡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浮沉繁华,蓦然回首,不过过眼云烟。也叹,你我,只陷红尘中争渡,即便是一朵浪花 ,亦奋勇向前……


    一叶争渡,两代人生

    1.雨是一生错过,雨是悲欢离合

    燕赵大地上,一个小小的村庄里。

    一个妙龄姑娘,焦急得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杂草是大地试卷上的×号,她奋力的除去。一旁是一个枝条编织的弱小篮子,素雅的茉莉花手帕下,包裹着她珍爱的手抄本,笨拙的英文单词,歪歪扭扭的躺在上面。她一心想做完这半天的工分,只想偷得下午半刻温习。

    眼看着,团团的乌云,像一滴滴进清水中的墨,悠悠地弥漫着。突然,一声炸雷凭空爆响,灼热的空气颤抖,万物竖耳侧目。墨色的浓云张开巨大的翅膀,驱赶走了金色的天空,怡然地霸占了整个苍茫的天地。

    那是1976年,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濯洗了这个村庄,用时一百二十三分钟。

    豆大的雨点,从片片青瓦上砸下来,也砸在了一个17岁姑娘的心头。昏暗的小屋里,摆着一张简陋的四腿木桌,桌脚一处还用石板垫了起来。桌上铺着凌乱的书本,一支钢笔伏在上面,一把小凳,一个用砖头垒砌的炕头,再无其他。

    门,吱扭一声响了,一个青年男子满脸雨水的闯了进来,大口地喘着说“惠,刚刚从大队得到消息,今年高考还是取消,再等等,别急”,她慌忙得捡起一块毛巾,满脸失落的递过去,“二哥,快擦把脸,雨这么急,你干嘛还跑来,这个……我想到了”。

    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不知是为了平息内心翻滚的波涛,还是,仅仅一个命运的安慰。但我想,这个17岁姑娘,清澈的眸子里,一定浸染着旷世的苍凉、无奈的悲叹。

    二哥走后,她在不足10平米的地盘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十圈。接着,凌乱的书本,被她狠狠的摔进了抽屉里,那个伴她日夜而行的英雄牌钢笔,也被封锁在了尘埃里。

    “要读书有罪吗?现在可以考了,谁都可以考了,邓小平说的,怎么在这儿就不行了呢?”这是我当年看电影《高考1977》中的片段,知青们迫切渴望高考,并和刁难他们的农场领导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而这也成为一个时代的呼唤。

    “我请大家放心,高考这个事情一定会恢复,会尽快的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1977年,一个寻常的清晨,村口的大喇叭里,依旧转播着《中央人民广播电视台》早报摘,一声“高考终于恢复了”,如一声胜利的号角,隐隐约约的传到稻花飘香的田间,她弯着腰劳作的弱小身板,瞬间直挺了起来,努力的竖起耳朵听着,沾满泥土的双手,不自觉激动地鼓起了掌声!

    那一刻,她欢喜像燕子一样,扔下了锄头,一路飞回家里,急匆匆的打开堆满尘埃的抽屉,哗啦一声,把所有的书本全都倒在了地上。随便塞了两口玉米饼子,又赶忙跑去3公里外的废品站,央求着看门大爷,淘了几个撕了皮的旧书,开始了闻鸡起舞、熬夜复习的日子。

    一声“可以高考了”,真的就是一声春雷,惊醒了她日思夜想的梦。那刻,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看到了生的光明。那是,希望的号角。

    可是,命运的噩耗,总是突如其来,再一次撞击着这个一心向上的姑娘。

    5月,细雨交叉的傍晚,一向矫健的老父亲,摔倒在了接她回家的路上。悲伤,打的人措手不及。后来,才得知那是最可怕的脑溢血,还好抢救的及时,却也落得半身不遂。

    作为兄弟姐妹6个中,最小的一个,她又该做怎样的抉择?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正确的答案。

    “青瓦滴疏雨,素手拥兰芝。坐卧梦寐外,空无一人知。”残酷的玩笑,活生生的刻在了距离高考2个月的路上。

    那个滴雨的深夜,异常的安静。

    细碎的雨滴,从片片青瓦上滑下来,墙脚的兰蕙和芝草,不知是否还能浸染诗里的清香,去惦念夏花的绽放。夏花开了,开遍了整个世界,却再未开在她的心上。

    那个点着煤油灯的深夜,她与命运做了无数次的博弈,最终决定担负起伺候老父亲的重担。三个哥哥已婚,两个姐姐已婚,唯独她还有更多的选择,而父亲却没有。

    在父亲的一声声哀叹里,她看到了命运的影子。

    她努力的告诉父亲:我会一直在,一直照顾你。看着眼前这个苍老衰弱的老人,在一生里跌跌撞撞,当了母亲又当父亲,太不易了。

    那一夜,她把书永远的锁进了抽屉里,把那个心爱的笔记本悄悄的烧了。

    后来的几年里,像所有农村的女孩一样,做饭洗衣烧水,除了照顾老父亲,去地里干活,便是忙着相亲……

    她,就是我的母亲。

    一个生于全国闹饥荒最严重的59年,本想爬上高考的梯子,却无奈家庭的变故,选择了沉浮命运。

    大约6、7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在青瓦房最东边的屋子里,翻出了关于元曲、宋词之类的明清文本,记忆力全是一排排的顺版,繁体字,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些字,很好看。

    后来的日子,随着我长大,母亲会时常跟我谈起,“ 1977年,高考那一年改变了很多的人命运”,偶尔会跟我说“当年如何拿着镰刀背单词”“如何在梦里挎着棉花包考大学”“她的哪个同学考了哪儿,后来相遇还为她打抱不平”……

    我原本以为,母亲说起这些的时候,会伤感,会遗憾。但她宛然一笑,说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有太多遗憾,这是最好的人生结局,不是吗?

    她说,即便我当时愿意去上学,怎好麻烦已成家的哥哥姐姐再出钱,怎好抛下不能自理的老父亲远走他乡?怎好只为了自己,而自私的活着?

    母亲说,她从未见过我的姥姥,在她3周岁便去世了,甚至她的生日都是老父亲努力记起的模糊日子。

    其实,我知道,母亲的善意沉在了日子里。她跟我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人终究都是要靠自己的,无愧良心就好”。

    其实,我每次听到她忆起渴望高考的年代,内心总会涌动无尽的悲楚,望着母亲如今苍白的鬓发,感叹:所有人的坚强,不都是柔软生的茧吗?

    记得,海子在《我请求:雨》中写道,雨是一生错过,雨是悲欢离合。母亲的命运也大概如雨吧!


    2.我印象里最深的雨

    关于我印象中最深的雨,便是父亲送我上大学那年,安顿好我后,我送他到校门口。

    撑着的一把雨伞,是我和父亲最近的距离。

    到了校门口,他把唯一的一把雨伞硬是塞给了我,自己冲进了大雨里,拿着布包遮着头,朴素的布鞋踏过四处飞溅的雨朵,奔跑而去,这背影,很多年都刻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我一直在想,坐了一夜绿皮火车的父亲,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就这样匆匆的走了。他,从未出过远门,冒着大雨能找到陌生的车站吗?他是如何排队去买票的,他会不会舍得给自己买点吃的?

    我有些懊悔,其实我本该做好这一切的,但我没有。

    后来坐上了火车,父亲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不要担心。再后来,听母亲说,他到家后也没有舍得吃我藏在布包里的那个小小的面包。

    雨,浇灌了两座城市,也浇湿了我19岁的年华。雨是欢喜的,迎接着一切的新生,但也唤醒了我那时浓浓的思乡情。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了,写下这些话的时候,父亲的背影还会如电影般,鲜活的放映在我的脑海里。那场雨,也记录了第一次远离故乡的路。

    《我是范雨素》上说,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我还是特别感恩父母,给了我一本精彩的书,可以将命运争渡到梦想的彼岸。

    已然,我们不像上山下乡、苦守农村的青年那样艰苦朴素,上一代蠕动着生活,下一代终于可以挺起腰杆。

    只是,我们多少也是悲哀的一代,红尘里,匆匆做了岁月的奴,叹息着悲欢离别、命运纠葛。

    生于80年代,已过而立,驮着房子与车子,蹒跚着去接地气,有时能感受到那层扎根于天玄地黄的生命动力,有时又渴望不把日子过成电脑里的复制与粘贴,有时又奢望着有一抹心动的色彩。

    幸运的,我们还是很努力的去争渡着,无论风雨,无论明媚,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逆流而上着……

    你瞧,窗外又下雨了,有人等着雨伞,有人等着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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