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纪事78|《酒酿糟》

作者: 文生修道 | 来源:发表于2024-08-11 19:03 被阅读0次

          前几日回乡下老家,在冰箱的冷藏柜中居然发现一盆刚做好的酒酿糟。看着酒潭中汇聚的米酒,不由一阵兴奋,这大热天的,一碗甘甜可口、酒香四溢、清凉滑润的酒酿糟实在太及时了。

          “酒酿糟”是土语,大多数地方叫“甜酒酿”,也有叫“醪糟”。家里其实已经好多年未做酒酿糟了。我与老妻不会做,想酒酿糟了,就到杨柳湾买点解馋。超市里的甜酒酿,买过一次,就再也不买了。

        做酒酿糟,得有酵母,或者酒曲,土语叫“酒药”。说到酒药,母亲一直嘀嘀咕咕,说要买苏州的,做出来的酒酿糟好吃。可能,她已经忘记了,早年的酒药,都是她自己做的。

          做酒药,需要酒药草。网上说,这酒药草,就是辣蓼草。乡贤胡永良先生在《乡风民俗》中说,用马鞭草做酒药。母亲大抵也是用马鞭草的。将马鞭草割来,洗净晒干,粉碎后和米粉拌匀,加水搓成汤圆大小的丸子阴干,等上面长满菌丝,再晒干收藏即可。

          做酒酿那天,母亲将糯米在镬子中煮熟后,将糯米盛在蒸架上或饭篮里自然冷却。当然也有性子急的,会撒凉开水帮助冷却。

          母亲说粳米做的酒酿糟不好吃。不过她又说,祖母当年用粳米,不过是贪图方便,烧饭时多添几把米,做在“大大碗”里。(大大碗,土语,又叫大匹碗、大海碗,直径在30厘米左右。)

          乘着糯米冷却的间隙,就要洗陶缽头,碾酒药了。陶缽头,大约直径40厘米,高度也差不多,是做酒酿糟的陶瓷容器。洗陶缽头大抵是我的活。母亲会找出张包装纸,放上酒药,对折后拿起玻璃瓶压碎,待变成小块,再来回碾压,“嘎啦嘎啦”直至粉末。

          这时,糯米差不多也凉透了。将冷却好的糯米放入陶缽头,一层弄散摊匀撒上酒药粉,再摊上一层,然后用手将糯米翻动搅拌,尽量拌匀。

          拌匀后,用手将糯米压一压,抹一抹,使表面平整。然后在中间挖一个小酒潭,再撒上些酒药粉,盖上盖子,就坐等发酵了。

          夏天气温高,发酵快,“一昼时”(土语,24小时)就差不多了。冬天气温低,要保温,或者用几件不穿的旧衣服包裹,或者干脆放在稻草编的草篰里,需要二到三天的发酵时间。

        夹带着丝丝甜味的酒香渗透性很强,即便是做了很好的密封工作,仍会第一时间渗出。随着陶缽头的盖子被揭开,这股香味变得更加温润醇厚。

          此时,只见小小的酒潭里积蓄起满满的清澈的甜酒,集结成块的糯米已整体浮起,在缽头中沉沉浮浮。

          打起一碗酒酿糟,甜酒浓稠润口、甜而不燥,入口芬芳;未发酵完全的酒糟,入口滑嫩,轻轻一抿便化作了水。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味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自然,早年间,夏季做酒酿糟的人家不多。天太热,又没冰箱,一不小心就发酵过度。最多在大匹碗里用剩下的冷饭做一碗解馋。家家户户做酒酿糟,得在冬至前后、春节前。

          冬至“蛋酒头”,将酒酿糟与鸡蛋等炖蒸,香甜美味,是滋补的节令食品。

          春节前,做好的酒酿糟,加入凉开水,过滤后就是米酒。大年夜的米酒,让人至今回味不已。那时,跟着父母出门拜年,就期望着能有一碗香甜的米酒。就怕亲戚端来一碗糖水,不好意思地告诉你:“米酒放老了,凶。”

          现在,市面上仍能看到有人挑担子叫卖“甜酒酿”。担子两头是放着两只石鼓形陶缸的竹篮,竹篮上的盖子中间镶着玻璃,陶缸里是酿好的酒酿糟,中间有一个酒潭,里面溢满了米酒汁。

          常常买上一份,放在冰箱里冷藏冰镇。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吃上一口,清凉带劲,自是五腑透爽,便是夏夜的风也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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