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护短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庆宇剧场，商陆看着那替换下来的武戏师傅，起身跟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最近赶戏，大家早已疲惫不堪，更遑论一直盯着剧场的几个人。
因为一条又一条的卡戏，大家心里都凭填烦躁，士气低迷。
商陆跟着人进了后台，看人走到无人角落，当即不着痕迹地站在阴影处。
那人拨了个号码出去，开口说道：“你吩咐的事我办完了，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商陆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安静的等待着。这世间但凡做了亏心事的，都会露出马脚，不是吗？
桑迩飔法典解决不了的，他就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季榷，你当初说的可不是这个价格。”
季榷？就是那个当红的偶像？
商陆没什么太多印象，他对偶像明星那如出一辙毫无辨识度的脸，真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那人喂了几声，那边显然已经挂断了电话。商陆迈开步子，已然站在那人身后，那人一转头，吓了一跳，跌退几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
商陆弯下腰，抬手捏着那人胸口的牌名——钱程。
商陆轻轻一笑：“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但来的很巧。”
钱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人明明长得好看，说起话来也笑意盈盈，可却有一种看破人心的感觉，直教他心慌意乱。
他都听了多少？会不会向唐导举报？
钱程到现在仍觉得自己没有错，他只怕东窗事发，他拿不到自己的报酬。
商陆见人知心，当即眸光一冷，从兜里抽出把蝴蝶刀，甩刃一出，在指尖一转，抵在钱程脖颈上。
“老六。”荆无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抱臂站在门口，戏服还没有脱下来，“就知道你在这儿。喊人把他带走吧，在这儿审，难免让人发现。”
商陆点点头：“好的二哥。”
荆无秋冲钱程淡淡一笑，后者瞳孔一缩，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
商陆护短，他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他只维护想维护的人，是以，他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荆无秋转过身，不忘吩咐：“季榷不能留了，将他的黑料散播出去，再处理了吧。”
荆无秋何尝不护短？他这个人，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他不出手，只是因为准备还不够充分，他出手，就必然将其撕咬下一块肉。
有商陆处理，荆无秋无须担心。这一次，拍摄顺利，一条喊过。
当晚众人散去休息，等着第二日好去杀青宴，而林天穹，则安排了剪辑，并在一旁跟进。
荆无秋的房车里，林乐拿着药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她诚恳的开口：“谢谢。”
因为荆无秋，她才放下芥蒂，而林天穹，也得偿所愿的出了一部完整的剧，这部剧能不能火是一回事，但荆无秋的努力，功不可没。
他淡淡笑了笑，不知疼楚一般：“不必客气，人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荆无秋也曾是昏暗蒙昧中的人，在追寻真相的路上，他一腔孤勇燃成命魂，但骨子里的善良，让他成长为像他父亲那般的人。
荆家唯一一个成为侦探的，就是梁莹的丈夫，那个死在新婚之夜的人。
他曾十年追凶，将容黎绳之以法。
林乐清冷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她将荆无秋腰上的伤口包扎完毕。
荆无秋的身上，有诸多伤痕，林乐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疤？”
“哦，没什么。”荆无秋将衬衫穿好，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系到最上面一颗，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子，“小事。”
小事？林乐默默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她是学医的，自然看得出他身上疤痕的陈旧，那绝对是日积月累才有的，有些地方新疤叠旧疤，胸口几乎占据半个身子的瘢痕触目惊心。
越是认识荆无秋，相处时间越是长久，她就越看不透这个人，也越是好奇，可她又不是多嘴的人，自然不会多问。
处理完伤口，林乐便识趣儿的下了车离开。而处理完一切的商陆上了房车，他将手机递给荆无秋，开口说道：“都处理好了。钱程收了季榷的钱，本想让你挨顿打就行，事后，季榷会给他一笔高额巨款。”
荆无秋托着下巴看着他，表情淡漠：“钱程怎么处理的？”
“杀了。”商陆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我护短，你知道的。”
荆无秋又问：“现场伪造好了？”
“嗯，伪装成了自杀。”商陆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办事，你放心。”
荆无秋点了点头，然后跟商陆各自睡下，等待着第二日，舆论的爆发。
商陆睡不着，坐在一边儿看着荆无秋疲倦的脸，替他盖上了一张薄毯。
商陆，商家私生子，商家是德莱华黑白通吃的大家族，他的身份尤为尴尬，他被抛弃在沙漠戈壁之时，是荆无秋给了他生的希望。
商陆那时候就想，他要再次回到德莱华，去争他原本不想争的东西。
荆无秋之于他，无疑是特别的。
商家没有规矩，没有道德，没有仁义，有的只是利益之下的弱肉强食。
想要在商家活下去，得够狠，够疯。商陆一直觉得，荆无秋跟他是同一种人，可不同的是，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荆无秋够狠，也够疯，可他在看过那么多浮沉之后，通晓人情世故，所以接人待物有自己的想法，看人看事也格外通透。
商陆亦是，不过他偏执固执，也不要命，他看不透人间冷暖，却只相信那个在他落魄时伸以援手的人。
荆无秋利用商陆么？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之间，从来都像是迷路的人，抱团互相取暖。
商陆往荆无秋那边靠了靠，闭着眼睛眯着，鼻腔里，是那人洗发水的淡淡香味，他像是找到了倚靠的孩子，饕足安心之后，安静地待在那个让他安心的人身边。
翌日。
商陆叫醒荆无秋时，已经是下午了，剧组的人难得睡了个安逸的好觉，钱程的失踪，谁也不曾过问。
季榷的负面消息，接踵而来。打的云鸢措手不及，一个工作室，出了一个劣迹斑斑的艺人，这种事，搁谁谁不头疼？
荆无秋有点愧疚，因为他最近动作比较多，殷瑶忙的不见首尾，导致她与荆岁安的婚期一再延长到七月初七。
与此同时，《秋棠树》和《夜行》也先后拿到版号播出。
让荆无秋始料未及的是，最新筹拍的那部剧，是他自己的一本书，《霜火知秋》。
一部刑侦剧，不过荆无秋写文风格颇多，这部剧虽然不是双男主路线，但也相差无几，主要是一个侦探和清道夫的故事。
回程车上，商陆一边开车一边幸灾乐祸：“二哥，你就这两个马甲，这下子都要被扒光了。”
荆无秋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授权合作信息，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半晌他才开口：“老六，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
商陆挑了挑眉，他知道“萧辰”，在文圈里可以说是名声在外，粉丝基数庞大却从来不曾露面人前。
荆无秋这么问，很有可能是有附加条件。
商陆问道：“怎么？你想给楚兰清开路？”
不仅如此，还因为发来消息的人，是齐舞，她想跟他学习合作，并以唐谏工作室的公关自称。
荆无秋点了点头：“嗯，《秋棠树》势必会火，热度之后还需要新的好剧，让热度持续下去。”
商陆压下心头苦涩，笑道：“你对他这么上心啊？”
荆无秋眨了眨眼：“就像你对我这般上心一样。”
商陆笑了笑，点了点头。他可以无限让步，因为那个人是荆无秋，因为荆无秋喜欢，他也可以将所有的感情拱手相让。
商陆护短，这个“短”其实单指一个人。
至于得不到就毁掉，或者争取，他从来没有想过。商陆从小感情空缺无法弥补，他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不敢动不敢说。
比起拥有，他更怕失去。
荆无秋给齐舞回了消息——
“可以，但我要求，主角必须是楚兰清。”
齐舞回了一个字：“好。”
荆无秋又问：“什么时候开拍？”
“不急的，可以等兰清哥这部剧的热度过去。”半晌，齐舞才又回了一句，“大神你会到场吗？”
荆无秋扣下手机，看着前面的路，他要解决掉容渊这边的事，才可以心无旁贷的，去给楚兰清助力。
商陆像是知他所想，弯眸一笑：“二哥，你更像个人了。”
荆无秋觑了他一眼，叹笑一声，不再言语。
商陆这话说的没错，只有在楚兰清身边，他才像个人，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
商陆偶尔掩藏不住的情绪，荆无秋知道，不过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个不说，一个不点破，两个人像是普通兄弟一般。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前路漫漫长，车辆驶入车队之中，留下一抹尾影，飞鸟从天空划过一道孤影，黄昏的光柔和安逸。
晚风轻轻划过满城盛开的各色夏季鸢尾，满城馨香四溢，光影之下，有人几番欢喜，有人诸多愁绪。
这世界是一道精致的灰，人各有各的明媚和隐晦，生活固有阴霾暴雨，却也能鲜花着锦。
未来还很长很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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