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冬天留给了自己

这个没有被韩非喜欢的冬天，一点意思也没有。

林唯这么想的时候，眼睛在人海里钓来钓去，希望能钓到她想见的身影。自然是一无所获。

林唯第一次见韩非的时候，穿着一条棉麻的裙子，透气放松的质地，像极了她见韩非之前的心情。她这么不以为意，也是因为见过韩非的照片，照片用了粉红色的滤镜，林唯觉得拍照会用滤镜的男孩子有点娘，林唯喜欢野兽一般自然的男孩子，最好能有阅历，再有一点儿积极健康的爱好。

韩非发来消息说：“有点堵车，正在以78迈的速度前进。”

林唯愉悦地回：“没关系，注意安全”。放下手机的林唯自我感觉又温柔又体贴。

林唯自信，她从小就对想要的东西志在必得。一个人所能获得的最好的感受，就是知道努力会得到回报。所以林唯在自己的努力里闷声耗着，也被努力所得的每一点成就感滋养着。成就使她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努力也使她教导自己要踏实、谦逊。

可她之于爱情太没有实践经验，世间万物都有迹可循，唯独爱情没有，于是担心没用、努力也没用。

在林唯自我陶醉间，有人拉开椅子问“美女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唯一抬眼就怔住了，对面的韩非是照片上那个人，可是又不是，气质刚毅，举手投足间挥洒出说不尽的舒服，林唯对于自己心目中喜欢的男孩是有一点点雏形的，而韩非直接把这形象丰满了起来，林唯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她的心里穿梭而过一场夏天傍晚的风，打着旋儿，呼着温热，趟过五脏六腑，绕出一场枝繁叶茂。林唯开始慌乱，慌乱到一开口就是直白的致歉：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林唯的失态她自己也未曾料及。那时候的韩非是自信的吧，对面女生的慌张落在他眼里，他一下就明白这场相亲于他而言就是收割了一个小迷妹。

韩非开始自我介绍、带着话题，林唯迷迷瞪瞪地跟着走，想着怎么样回应、怎么样把表情摆得可爱一些。林唯想起《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跟伊丽莎白求婚成功时说“要是爱你爱得少一点，就可以与你说话说得多一点了”。怎么刚见面就想到求婚了，林唯脸上翻腾起热浪。

吃完饭，韩非问要不要一起散个步，林唯暗喜：这是想和自己多待一会儿。林唯把这样的礼貌都自作主张地归于了对方对自己的好感，所以一开始林唯就判断错了形势，所以之后怎么走棋都困顿。

那天的天气很好，月亮干干净净地挂在天上，像林唯的心意明明白白地闪耀在眼睛里。偶遇到韩非的朋友，告别的时候韩非说：“我再带我女朋友去别处看看。”林唯一下子心跳得不行，微妙的气氛有点尴尬起来，林唯想说“谁是你女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明天做什么呢？”韩非说：“明天有事，要陪妈妈去苏州。”。

林唯有点懊悔自己的主动，显得多么迫不及待，又失落于韩非明天有安排。很久之后林唯知道了韩非的说辞很多都是推脱，他若有意于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会排除万难。

晚上回家后，林唯失眠了，以前林唯心情不好的会失眠，她没想到心情太好的时候也会失眠。

她细细想着韩非说的话，像含着糖仔细地摸砸着滋味，她想起小时候每天起床妈妈要求她读的《论语》、《孟子》里的道理，圣人言对小小的林唯来说是每天早晨呼吸的第一口氧气，唇齿间因此生出无限的震撼与坦荡。韩非的话也和圣人言一样在林唯的胸腔里激荡起来，“韩非”、“韩非子”，你看他的名字就起得非常“圣人”了。

周六周日两天林唯都在期盼着韩非的联系，但是韩非就仿佛落入水中的石子，没了声响。林唯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上学时候的学霸，工作以后业务能力很强的男同事，偶尔走廊、茶水间相遇也会小鹿乱撞，偶尔交谈、开会也会有一些不由自主的放大音量、微微侧目，但归根到底是四个字：游刃有余，到了韩非这儿也是四个字：患得患失。林唯赌气似地想，把第一次见面的女孩称作女朋友的男生多轻浮啊，有什么好的，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周一当林唯第五次把数据粘贴错的时候，林唯决定给韩非发一条微信，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主动，为什么主动的人就不能是她，终于说服好自己以后，林唯生怕自己突然反悔、飞快地给韩非发了一个表情，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怕他回又怕他不回。

林唯坚持把表格做完了才去翻手机，没有回信，林唯一下子没了力气又有点冒无名火，他在忙什么呢？

林唯的反复猜测让她有了坐过山车的失重感。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她点到夏薇的对话框发过去：“下班一起吃饭？”，消息刚过去，夏薇就在“对方正在输入”状态了：“好”。夏薇的即时回复安慰到了林唯。

夏薇是林唯工作以后的第一个朋友，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张初生小羊一样疑惑、清澈的脸，开口说话了就非常欢快，林唯第一次见就很喜欢她，两个人一拍即合地要好了起来。

林唯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夏薇讲韩非的事情，微博来了消息提醒，林唯一点开，脸就红了。那天见过韩非后，林唯因为太开心连着发了好几条微博，刚刚夏薇在最近的一条微博里回复：“咦，看来有好事”，配了一个吐舌的表情。

林唯看着“好事”两个字，心里的美，像是带着醉意。

和夏薇一起逛街吃饭的时候，林唯的心思还是长在手机上，夏薇去取餐，去试衣服的当儿，林唯总要把手机拿出来瞧瞧，可是总没有消息，林唯心下有了计较。

快与夏薇告别的时候，林唯手机响了，林唯连忙去看，然后就蹦起来，举着叫夏薇看，夏薇一瞧，是韩非发的：“你在干嘛呢”，夏薇看着林唯乐也乐：“有戏有戏。”林唯看了下时间，已经22点40了，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口袋说：“太晚了，我要明天再回他。”夏薇戳了戳林唯的酒窝，说“孩子气”。

林唯睡在床上，耳机里像毛线球一样悠悠滚出来一句“今夜又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林唯的心就被缠起来，丢下去，丢到深不见底里去。林唯觉得自己从未想起过韩非，她一直都在想念他。林唯的脸被手机屏幕照得红彤彤的，她翻来覆去地看那五个字，仿佛那五个字藏着好多话，而林唯火眼金睛，一定要把它们找出来：“我想你啦”、“你有没有想我”、“明天晚上要一起吃饭吗”……林唯被自己没完没了的想法搞得有点害羞，用枕头盖住了手机，轻轻对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说了声“晚安了韩非”。

第二天林唯一醒就给韩非回：“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比较早”。刷完牙，没有回复；吃完早饭，没有回复；到了公司，还是没有回复。林唯思索着，哎呀，自己都没有留个话头给他回复，那要不要再追问一句“那么晚找我是有事吗？”，再一想，人家也就说了“你在干嘛呢”五个字，自己凑上去回那么多字多不矜持啊，算了。

韩非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林唯百无聊赖地参加了一场英语角，在对语言的高度集中里，林唯短暂地忘记了韩非。当林唯看韩非发来的“今天睡了吗”的时候，她身体里那些蔫吧着的花儿朵儿呀一下子呼啦啦全开了，又娇艳了起来。

韩非一点点变得甜起来，会对林唯讲他的生活，他在值班，在插花，在……林唯从这样的分享里获得了许多安全感，哪怕不见面也没关系。夏薇笑话林唯真是好哄。

林唯再一次见到韩非时是在车站，韩非来接她，不同于夜晚餐厅里暧昧的暖光，日光下她看到韩非有非常健康的小麦肤色，和爸爸非常像，给人原生态的实在感，韩非一见到她，就把她的行李和琴盒接了过去，他背着林唯的琴盒，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林唯有种要和他浪迹天涯了的感觉。

以前周末，林唯除了回家就大多都在宿舍里看书睡觉，虽然知道附近有风景区，但是也一直没有机会去。现在和韩非一起去玩，林唯只觉得看山看水都更加妩媚，以前读过的文言文都在这里找到了表达：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古人诚不欺我，林唯这样想。

韩非记着林唯喜欢多肉，带着林唯去了朋友家的多肉基地。韩非戴着头灯仔细挑选多肉的样子迷住了林唯，当他看向林唯时，林唯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看着他，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林唯有些尴尬，就随口说：“你觉不觉得这些都很可爱。”韩非回：“我觉得你非常可爱。”林唯更加不好意思，自顾自地扯开话题：“这些都是大自然的宝贝呀。”韩非不依不饶跟上来：“我觉得你才是最珍贵的宝贝。”林唯终于忍不住跳到韩非背后去好把自己藏起来不叫他看着，她小声地制止韩非：“你别说了。”

林唯愿意看着韩非就像愿意看一本书，书里描绘着作者的可敬可爱，越发引人入胜，突然这本书开始褒奖它的读者，就会令人受宠若惊，惊到无法受用。

晚饭后，韩非说一起去看电影，林唯选了一部口碑很好的喜剧片。这部片子林唯看得难耐异常，因为她没有办法同一部电影看两遍，也因为她时时刻刻在听着韩非是不是在笑点笑了，在意着他是不是喜欢这部片子。

后来林唯想想觉得她与韩非真的是不太适合在一起，她对韩非总是这么提心吊胆，把快乐都寄托在他的快乐之上，一开始就太艰难了。

韩非喜不喜欢林唯，林唯心里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人，联系的时候是可爱的，没联系的时候好像失踪了，再联系的时候又是若无其事的亲厚。林唯想，也许对韩非来说，自己是一个不麻烦的、挺适合结婚的对象，需要的时候就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就乖巧，所以韩非会讨好林唯，只是这讨好像是在完成任务，又像带了些恩赐的意味。可是林唯从小认真学习，与人为善，全面发展，努力成为一个大多数人眼中宜室宜家的人，是为了让人视若珍宝的，不是为了让人觉得各方面还行就凑和的。

林唯虽然委屈却没有冷下来，可是韩非却莫名奇妙地冷了下来。林唯的自尊心像一根针缝起了她的嘴巴，她不愿意去问韩非怎么了，她明白不问令别人要么陷入尴尬要么被迫撒谎的问题，是成年人的基本美德之一。

心里凄风苦雨了一阵子以后，林唯与妈妈抱怨，成年人的爱情真是让人讨厌，没有真心，只有自我利益的驱使，像风吹雨打变质了的的饭菜，不好看，也不好吃。

妈妈说，怎么会呢，最初的真心就像白米饭，干干净净，很有营养，滋味也寡淡。被铺开以后加入各色小菜，被包裹进更多的成熟、稳重、责任心，做成了更好吃的饭团呈上来，真心仍然有，爱情会变得更美味。   

妈妈美好的比喻让林唯有了一丝丝美好的憧憬，虽然感受不到对方的真心，但是她可以把她的真心给韩非感受呀，润物细无声。

可是林唯每主动找一次韩非就仿佛一次打脸，每被韩非忽略一些冷漠一些，林唯就收敛一些。

当韩非终于问林唯，她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时，林唯认认真真地答非所问“我喜欢你”。林唯真是烦了总被撩得心烦意乱，当她把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好像被治愈了。林唯是这样一种女孩子，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不会吝啬她对一个人的好，当她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也就慢慢放下了，这个人与这个人的一切都可以慢慢过去了。

韩非告诉林唯他可能工作变动要去外地的时候，林唯整个人像被丢进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雨里，湿漉漉的，甩不干净。晚上和爸妈的电话也恹恹的，妈妈问是不是生病了，林唯想可不是有病吗，为一个人这么走火入魔。

第二天爸爸来林唯的城市谈生意顺便找林唯，林唯陪爸爸去吃饭，爸爸在吃饭的时候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合同，林唯想到和韩非约会的时候，韩非也是会专心地看手机处理消息，气不打一处来，丢了筷子说：“你以后要是实在忙的话可以不来找我，我其实也挺忙的。”爸爸有些吃惊，抬头看了看，林唯的脸立刻就烧了起来，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和跟爸爸说话。

好在爸爸也没说什么，但林唯没了胃口。

吃完回去的路上，因为自己对爸爸的不礼貌，林唯有些愧疚，跟在爸爸后面慢吞吞地走，爸爸把林唯送到公司门口，摸了摸林唯的头说“世界上好男孩还有很多。”。

爸爸的话让林唯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段时间的莫名啊、委屈啊、挫败啊，突然都从心里、眼睛里溢出来了。爸爸没有继续说。

林唯开始好起来，一方面林唯被爸爸看穿了有些羞愧，另一方面，林唯也开始给自己做很多的心理建设。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溺在起起伏伏的思念里，她得爬出来。林唯不愿意去想韩非的忙到底是不喜欢林唯还是他真的很忙。不管是哪种原因，林唯都告诉自己这段感情是难以为继的。林唯想构筑的家，是希望两个人能共同努力，互相陪伴的。

林唯以前叛逆的时候跟爸爸吵架，说她觉得她是在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爸爸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买买买，爸爸说因为他没有很多的时间来陪伴林唯，所以尽可能在物质上都满足林唯。可惜的是，因为爸爸一直给她优渥的物质生活，所以林唯对物质完全没有概念，生不出太多的感激。林唯很羡慕美剧里的那种父女关系，一场谈话，一夜长大。林唯直觉，韩非不会成为这样的父亲。林唯是没有拥有韩非，可是韩非也失去林唯了。

时隔一个月以后，韩非再一次约林唯吃饭，林唯已经心灰意冷了。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应该去找一个同样寂寞的人，可林唯喜欢韩非又不是因为寂寞。即使林唯的真心得不到回应，她也不愿意它被随意对待。

林唯回：“你的魅力还真是挺大的，我需要很努力才可以让自己不要期盼，见你一面会让我继续回到不太好的状态里。还是谢谢你。”

林唯想就这么结束吧。

韩非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一直没有回复。

林唯把韩非一点点从心里清理出去的那个周末，韩非的姐姐约了林唯一起出来玩。

林唯问起韩非的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唯太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得到他的欢心，究竟自己是差在了哪里。

姐姐说，印象也不深了，那时候她每周会来家里住，后来女孩的父亲要求她回家接管家里的生意，女孩子家又比较远，就这么散了。

林唯突然福至心灵地问：“是厦门吗？”

姐姐疑惑：“你怎么知道？”

之前林唯发现韩非跟自己用的是一个音乐软件，就关注了他。林唯发现他只关注了一个女孩子，她的用户名和韩非很是般配，歌单也很相似，但是女孩子的归属地有点远，好像没道理会认识。林唯问过韩非，韩非没有回答，林唯便也知趣，只记在了心里。后来看到韩非在朋友圈里晒过的猫，觉得很像女孩儿的头像里的那只，更加好奇不已。

姐姐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林唯的心上，林唯以为只是一段疏于联系最终无果的异地恋，没想到已经情深到了谈婚论嫁。

林唯至此终于明白了韩非为什么会喜欢民谣，为什么会喜欢那首《你不在南京》，为什么明明每次见面都觉得在靠近，可是见面之后的聊天节奏却依然像陌生人一样停滞着，她终于看懂了那些她看不懂的朋友圈，她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他的温柔都来自于他的礼貌，他的冷漠都源于他的本能。

姐姐说，早知道你这么放不下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

林唯看着阳光斜斜地铺开在桌子上，像是数着阳光里的尘埃一样细想了一下，喜欢韩非的这段时光里，被忽冷忽热地对待确实会感到焦急和委屈，可是快乐也来得非常有光泽。等着与他见面，照顾他送的多肉，与他讲话，心情都因此而妙不可言。那些她曾经以为不过如此的日子，是韩非的存在让它们有了质感，是快乐比难耐要多很多，所以林唯才一直没放弃对他的喜欢，所以是要认识的，不然林唯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这么石破惊天的，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林唯突然很想见韩非一面，以前每次都是韩非来试探她，她既然已经很坦诚了不如就更坦诚一些。她想吻一下韩非，她还没有吻过男孩子，这是她的礼物，一个她愿意给韩非了他就得接受的礼物，一个他接受了就不能丢弃的礼物。

林唯来到韩非的公司楼下，抬头看了很久，万一他不在呢？万一他在忙呢？万一……她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给韩非，冬天里的寒冷滑过食管，沉到胃里，却意外地有着香草冰淇淋的甜美。电话接通的时候，林唯反而平静了下来，林唯听见自己说：我想见你一面，就两分钟。韩非在那头仿佛早料到有这一幕一般地问：你在哪里？

他怎么对什么都不慌不乱，真是讨厌，真是要命。

韩非向林唯走过来的时候，林唯在心里计算着距离，想着一会儿怎么跳起来勾住他脖子、吻他一下，可是韩非的身影笼罩过来的时候，林唯发现自己已经在韩非怀里了，她一下子又懵了，韩非说：“真的只能两分钟，得回去值班。”林唯的耳朵嗡嗡的，韩非真高啊，林唯踮着脚也不过刚好靠到韩非的肩膀，他一定是小跑了一段路，不然怎么也心跳得厉害，他呼吸的温热落洒在林唯的头发上，林唯整个人都化了，像疲惫了一天终于能洗漱休息，打开淋蓬头就兜下来一脸的惬意舒展。林唯被气氛陶醉了，握紧了拳头心一横、闭着眼一转脸凑上去亲了韩非的耳朵说：“没事了，你快回去吧。”然后林唯就挣脱掉韩非跑了起来，仿佛偷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她开始觉得心虚。

坐上出租车后，林唯收到韩非的短信“回去注意安全。到了告诉我”。林唯合上手机，靠着车窗看飞速向后的夜景，她把自己沉到夜色里去，难过像一件外套一样一点点把林唯包裹起来。

林唯曾想着也许韩非也会为着某一个女孩子辗转反侧，这种人性可悲之处的相似，让林唯觉得扯平了。但是现在林唯难过得不得了，不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走不进韩非的心里，而是她觉得韩非实在是太辛苦了。林唯希望她熬过的那些细碎又刺人的感觉，韩非都不要感受，她消耗掉很多自己才赢来的体面，韩非可以唾手可得，她希望韩非能够求仁得仁。

林唯开始不再害怕光阴的流逝，不再害怕去了解人性，不再害怕悲伤的发生，开始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更加了解爱接近爱，时间会给出答案，答案没有对错，都是令人心动的。海涅说“冬天从这里夺去的，新春会交还给你”，韩非是这个冬天一点诱人的引子，一点点勾出了林唯的春天。

也许韩非会一直思念他曾经的爱人，也许韩非明天就会来找林唯，暧昧、在一起、争吵、和好、分开、不舍，不因为曾经历过就跳过，也不因为不能跳过就放弃经历。

我将冬天留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