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抓狂的德语
1.
“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德语难学是出了名的,德语语法难懂难记。不学德语,只能在华人圈子里混。有过中餐馆洗碗的经历,林晓发誓远离险恶的中餐馆江湖。宁可和艰涩的德语较劲儿,宁可在家发呆,也不和这些尖酸刻薄、压榨同胞的餐馆江湖的华人来往。
“林晓,听说你在上德语课?其实你可以不学。”林晓看着微信留言,这口吻,像是一个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领导对下属,带着几分酸劲儿,几分不屑,每个字都让林晓不舒服。尖酸刻薄是风琴骨子里的恶习,看人的眼神里透着窥探。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课?”林晓问。
“我肯定知道啊。”风琴的话向来信息量很少,但她想知道更多别人的事儿,最好是倒霉事,但你休想听到她透露自己的事儿。
整日忙碌,三个混血儿女让她只能整天围着孩子转,但她有闲暇打听别人的事。凤琴来德国三年,在家和德国老公只说英语。老公偶尔建议她去上德语课,凤琴没好气地说:“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做饭、打扫屋子,周末陪孩子参加各种活动,哪有时间?”那是风琴唯一提到她德国老公的话。
林晓从小城华人嘴里没听到一句鼓励的话。鸡兔不同笼,去你的吧。
丽芳、凤琴的话有她们自己的逻辑,会不会说德语,好赖都可以在德国混下去,即使不工作,还有老公养着,吃穿不愁。但是,在寄居国当聋子哑巴,林晓是不能忍受的。丽芳们有她们的生活,我林晓有我的日子,两条道上跑的车,没有太多交集,井水不犯河水。
与汉斯的关系让林晓彻底失去安全感,离婚是早晚的事儿,自食其力是必然,这是她要学德语的动因,这是自救的唯一办法。小城那些闲来喜欢嚼舌头的丽芳们当然不知道这个原因。
2.
这几天德语课上安娜让大家做自我介绍和国家介绍练习。轮到波兰的卡洛琳娜介绍了,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一张报纸大的图片,上面有波兰地图,还有波兰的名胜古迹、历史人物等。林晓认出奥斯威辛集中营照片、哥白尼、居里夫人等头像,画面上还有波兰的美食。林晓对图片中类似中国饺子形状的食物很好奇,就用德语问卡洛琳娜这是什么。
她见林晓对食物感兴趣,高兴地介绍:“这是波兰的饮食国粹——波兰饺子,面皮是鸡蛋和面粉和的,馅料有肉馅、菜馅和奶酪馅。”原来不止中国才有饺子。
“我明天给你带一点来。”卡罗琳娜热心地说。
第二天上课前,卡罗琳娜裹着一身寒气急匆匆走进教室。刚站定,就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塑料饭盒。她把饭盒推给林晓,“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
林晓接过饭盒,盒盖上粘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德文写着波兰饺子的馅料和吃法,需要用油和洋葱煎炒着吃。看到纸条和饭盒里的饺子,林晓的眼睛有点潮湿。自己只是本能地对饺子感兴趣,没想到卡洛琳娜居然挤出时间给她做了波兰饺子。
“你回家还得带孩子,还有时间做饺子?”林晓问卡洛琳娜。
“他们晚上8点多睡觉后,我就开始做。再说,我也想吃饺子了。我有时间做饭,但没时间看德语书。”说完,卡洛琳娜吐了吐舌头。
林晓和卡罗琳娜交谈只能说德语,不会说的词就查字典。能和卡罗琳娜聊上几句,让林晓感觉这无聊的德语课还有点乐趣,也逼着自己说德语。卡罗琳娜也经常和林晓念叨:“回家没有时间看德语书。我只在课上说德语、看德语书,在家还是说波兰语。”
林晓喜欢这个热情开朗、心地善良、像一只快活小鸟的波兰姑娘,看见她,林晓就会想起在国内上大学的女儿。卡罗琳娜成为这个枯燥无聊德语课的快乐音符。
几天后,林晓也包了中国饺子带给了卡罗琳娜,还特意画了一幅北京胡同的水彩画。接过好吃的、好看的,卡罗琳娜张开双臂给林晓一个大大的拥抱。
卡罗琳娜的单纯、热情,让林晓感到轻松和温暖。
3.
今天课上又测验了名词词性,林晓有一半做错了。看着测验卷,她有些沮丧,怎么总是错。Sonne(太阳)为什么是阴性名词?Mädchen(小女孩)为什么是中性?
坐在旁边的琳娜基本都做对了。林晓问琳娜:“你是怎么记住名词词性的?”
46岁的琳娜高大健壮,俄罗斯人,来德国6年,德语口语不错,人也热心,是班上几次Party的组织者。“我是死记硬背的。”琳娜的话让林晓有些失望。
林晓不死心,课间时又去问安娜如何区分名词的词性。化着浓妆的安娜忽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脑袋一歪,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看来,德语不是一门科学,如果用刨根问底的治学精神来学德语,结果就是无解。可死记硬背不是林晓这个年龄人的强项哦,这如何是好?
德语班已开课三、四个月,他们已经听习惯并适应了安娜的语速和发音,安娜用德语提出的问题,同学们大都能用德语回答。看着那些小青年脸上轻松的表情,林晓的反应只能是故作轻松、沉默是金。心里急,但又无奈,如果刚来就能听懂,就成神仙了。
德语课上了两个多月了,每天上课林晓还是晕晕乎乎的。安娜老师讲的内容不全懂,或者课上懂了,合上书似乎大脑即刻清零,又不懂了。一格四格分不清;三格四格有时候明白有时候又不明白,混合在一起更乱套,顿生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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