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老师??
小学六年里有个五六个数学老师,其中当然有比较喜欢和不怎么喜欢的,在上二年级的时候,数学老师姓侯。
那时我年纪小,只知道有姓牛姓马的,居然还有姓“猴”的。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女老师,头发花白,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长相很凶,声音尖利,脾气暴躁,常常因为我们做错题或成绩不好而大发雷霆。
她是唯一上下课都带着教鞭的老师,教鞭是深绿色或红色一米多长的塑料杆,虽然每个教室都分配的有,但她总是拿着自己的教鞭,且常常在上课时用力敲打黑板给她尖利的声音助威。一个学期下来,那教鞭常常只剩下四分之三,头部的地方,都给敲断了。
每每她一走进教室,我就莫名的紧张,虽然我是很乖的学生,又是“二道杠”,但这仍让我上完一节数学课就心有余悸。
上课时她常会发火,教鞭在黑板上啪啪的敲打,震耳欲聋。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小,满脸的麻子,在堆垒的皱纹里颤抖,嘴巴很宽大,嘴唇很薄,因为总发火,常常朝下怒气冲冲地撇着,那时正在热播【西游记】,我总是觉得她很像里面的金毛狮王。
又尖又亮的嗓音从嘴里呼啸而出,震得整个教室嗡嗡作响,此时如果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她讲的内容也听得清清楚楚。
都是麻雀惹的祸
侯老师有一项绝活——扔粉笔头。
而且她的眼力非常好,一旦发现有人交头接耳,玩东西,打瞌睡等这些小动作,一支粉笔头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手中抛出,睡觉的砸在头上,说话的砸在脸上,玩东西的砸在手背,弹无虚发,指哪打哪!
因此,即便最顽劣的学生在她的课上,也会相对收敛一些,不敢妄意造次。
不过,也会有例外,二磊是班上最难管的学生,成绩一向垫底,打架全是拼命,不少老师都对他熟视无睹,只要不影响大家听课就行了。
有天下午,二磊不知从哪里捉了一只麻雀放在书包里,第一节课就是数学,二磊就把麻雀藏在了书包里。
课上到一半,侯老师正讲在兴头上,突然脸色大变,双目圆睁,一粉笔头砸在二磊的桌上。
“站起来,你在看什么?”
二磊先是一惊,随即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没看什么。”
然而那只麻雀突然“唧”的叫了一下,侯老师立刻炸了毛,提着教鞭冲下讲台,来到二磊桌边,一把他的书包和课本全拽了出来,扔在地上,那麻雀吓的叽叽乱叫,满地扑腾。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只盯着侯老师因发怒而涨得通红变形的脸,她用教鞭“啪”的一声打在课桌上,而后又指向门外:“给我出去!”
二磊蛮不在乎地翻着白眼,左右晃着膀子,出了教室,那只麻雀,也随着他一开门飞了出去。
侯老师在那儿立了一会儿,方才返回讲台,她顿了顿,重新调整了下情绪,接着讲课,我感觉周围好多人都轻轻的吐了口气。
老师的傻儿子
侯老师也住在校园西边那一溜破平房里,她还有个儿子,是个智障。
他个子很高很瘦,十七八岁的样子,天天在校园里乱跑。他从不打人,总是被打,被校园里小孩子们追着打,扔石子,扔树枝。
一天,那傻子蹲在校园杨树林的沙坑边,用棍子挖地上的沙子,二磊过去,弯腰用手抓了把沙子,冲他喊,“叫爷爷,叫了就给你糖吃!”
傻子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立刻憨笑着:“爷爷~!”
“哈哈哈哈......”,二磊大笑,把沙土扬在他身上,他用手抱住头,蹲在地上。
和阿磊一起玩的是大兰,她是个女生,不过她很像个男孩子,个子很高,学习和二磊不相上下。
大兰笑着拿起一块砖头冲着傻子瞪起了眼睛,装作要砸的姿势。傻子吓得立即叫起来,“奶奶,奶奶,别打我!”
二磊在一边乐得直跳,用脚踢沙坑里的沙子,沙子哗哗地扬在傻子的腿上。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侯老师如母夜叉一般夹着课本和教鞭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打傻子有罪,你们懂不懂!”
阿磊和大兰一窝蜂地没了影子,那傻子看着,靠在一棵树上,咧着嘴笑。
“回家去,再乱跑,给我试试!”侯老师和儿子回到那排破瓦房里。
她和儿子,一起生活,没见过其他人。
作业惊魂
一次侯老师布置了在书上写的作业,第二天一上课,她便挨个检查,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写!
“完了,这下完了,怎么办?”我一时六神无主,一身冷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震的胸前的红领巾都在微微跳动。
老师开始来检查了,第二排一个男生没写,她狠狠地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起来,大喝道:“起来!”。
第三排一个女生也没写,同样被揪着耳朵拽了起来,他们的耳朵立即变得通红肿胀,一个个低垂下头,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
我望着他们一只只红得发紫的耳朵,吓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一定很痛,怎么办,怎么办?”
我吓得已经忘记了哭,只有焦急和震得太阳穴都疼的剧烈的心跳。
侯老师终于要来到我面前了,我是班长,她估计没想到我也会没写,在她的目光还未扫在我的课本上,我就立即站起。
那一刻,我又害怕又只等待着她来揪我的耳朵,似乎觉得耳朵很疼,好像真的被揪了一般。
侯老师意外地看了看我:“你倒怪自觉的,班长也不写!”就走过去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被意外赦免的犯人,一时高兴得直想唱歌——终于没有被拧耳朵!
后面还是有不少同学没写,看来忘的人不少,只是他们都一个个等着被揪了耳朵才站起来,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每个人一侧的耳朵都红得发紫——我真想不通,没写就赶紧站起来呀,干嘛等着挨拧?
唯有我完美无缺的把头深深地垂在胸前,拼命抑制住自己“得意的笑”。
尾声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考的还不错,在散学典礼上,我居然第一次看到侯老师微笑着和其他老师分享我们的成绩单。
她的脸上皱纹堆絫,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嘴角微微上翘着,看着一张张红红的成绩单,那一刻,我觉得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可怕,似乎还有了一丝母亲般慈祥。
暑假快结束了,我提前和几个班干部来到学校,给教室打扫卫生,并把各班上的新书抱到老师办公室。
我看见侯老师就坐在办公室伏案写着教学计划,她的傻儿子坐在一边,把一支支粉笔排成一排,将黑板擦摞在上面来回滚动着开火车,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
小学毕业后,我再没见过侯老师。
后记
高中的某天,我途经那里,窄窄小小的校门依旧如昨。她那个傻儿子推了一辆破自行车,还是高高瘦瘦的样子,只是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也留长了,象当时最红的歌星齐秦那样,很潇洒地披在脑后,车把上挂着一袋青菜,一边走一边冲着放学的孩子们咧着嘴傻笑。
旧人旧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