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我们单位有施工队伍在东北珲春施工,我随党委副书记因公去工地。
珲春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地带,边境防川素有“鸡鸣闻三国”之称。我们到了珲春住在宾馆,往来工地由施工队的副指挥老郭开车接送。
一天,老郭说要带我们去边境参观。那时的防川边境还没有完全对游人开放(现已开发成旅游点),车到一个山口,老郭和把守这条必经之路的军人讲明来意。看样子老郭是这里的常客,与连长很熟,我们很快就被放行,但车上跟了一名小战士。
老郭把车开到该停的地方,大家就步行走。在经过一处沼泽地时,要绕一小段路,小战士告诉我们,这段路走的是俄罗斯国土。不小心就到了外国,使人觉得好笑。
过了沼泽地,中俄国境线就明朗了,俄方有绵绵延延望不到头的高架铁格网拦挡。 中方这边虽未设障碍,但与俄方之间有数米宽明显碾压出来的隔离带 。眼前的隔离带正中,竖立着一块刻有“土字牌”三个字的老旧石碑。小战士说,这是光绪皇帝书写的,清朝时埋设的界碑。
边关行我们要进到中俄隔离带,扶着土字牌拍照。小战士说这是违规,但没阻止我们。我们正换着拍照,忽听小战士惊呼:“快出来!俄国兵来了!”
只见从几百米外的俄罗斯哨所,朝这边跑来一名徒手的俄国兵。我们退出隔离带后,俄国兵没有停步,反而加快了奔跑速度,似乎是怕我们走了,又似乎是对“越界”之事不依不饶。小战士紧张起来。
在我们不安的猜度中,俄国兵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隔着高架铁格网,说着谁也听不懂的俄语,还用手比划着,又是指腰带,又是指手腕。小战士明白了他的意思,向我们说,俄国兵是想用牛皮腰带跟你们换电子手表。小战士还说,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穷了,这里是俄罗斯的远东地区,更穷。
老郭听了,也打着“手语”,比划着我们没有电子手表。俄国兵又做出吸烟的样子。老郭明白这意思 ,掏出半包香烟,又捡起一块小石子装进去,隔着隔离带,用力扔过高架铁格网。俄国兵捡起香烟,略带失望地跑回去了。看到过去的“苏联老大哥”,现在成了向中国人讨要的“穷老俄”,使人不由得心生感慨。
小战士又带我们去看中方的边防哨所。瞭望式哨所里的两名哨兵见有人来参观,下到门口迎接,向我们立正,敬礼!我们进了哨所,上到瞭望台,从望远镜里隐约可见 15公里外的日本海。图们江对岸就是朝鲜国土,地势起伏,绿草如茵,却看不到人。看俄罗斯境内,能看到远处的一座边境小城,但也看不到有人活动。
放眼俄界远近的广袤土地,一派荒凉 、死寂,杂草丛生,与我们这边热火朝天的开发建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这大片闲置、荒芜的黑土地,原是中国的领土 ,却被腐败的清政府割让给了沙皇。更让人感到憋屈的是 ,图们江流经此地汇入日本海,而河段到这里已归俄国版图,使中国从图们江入海口出海成为可望而不可及了。
不到边境,意识不到国与国之间地理位置的优劣利害,更难感受到丧权辱国的历史沉重。现在看到了,便也感受到了,不由得心情压抑,若有所失。
我们离开哨所时,哨兵先下到门口为我们送行,又向我们立正,敬礼!使人感受到边防战士激励同胞勿忘国耻、国人当自强的爱国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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