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晒的中午,八十一岁的老父亲脑梗了。
“中午吃过饭照常看电视,突然下肢就动不了了。我和你姐夫先送他去急诊科。”电话里姐姐简短地说着。
“我随后就到。”放下电话,我有点懵。老爷子七十岁前没去过医院,近几年血压高了,血糖也超了,白内障、肺气肿、前列腺,一个毛病接着一个毛病,零件正一个一个磨损退休。唉!但愿……
正午太阳正烈,路上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叫车也迟迟来不了,司机好忙:“你先在家等等,我送完这单,到了打你电话,省的热死人。”
“我已经下来了。”我心里焦躁得很,又不能急,叫车群里车子太少,这个天气司机也真辛苦,只能干等着。
赶到急诊科,母亲和姐姐、姐夫都守在病床边上,父亲挂了水,脸上没有什么异常。这时值班医生进来说: “拍CT也没有发现什么。”
姐姐连忙说:“那回去休息、观察?”
年轻的男医生建议住院观察。我也同意医生的意见,毕竟症状凶险。
于是轮椅又穿过炎炎烈日,送到了五楼住院部。还好今天周末,院里人不多。
住院部五楼,医生过来详细地问了症状、病史,看了看急诊的检查结果,语气肯定地说:“这是脑梗的症状。”又问:“你们是病人的……?”
“他是我继父。”
“哦。那他没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
医生扬起眉毛又问了一句:“哦。他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都不是他亲生的。”
医生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具了四种药,并说还要有更细地检查:动脉彩超,核磁共振加血管检测。
姐姐在旁边问道:“明天我们下班能过来做彩超吗?”她是怕我们俩都要上班。
“不行。你下班检查室也下班。”医生头也没抬。姐姐着急地看着我:“那怎么办?……让你姐夫请假?”
“再说吧。先去检查吧。”我一时也回答不了她。
姐姐在一楼办住院和拿药,我急忙到彩超和核磁共振排队预约,希望下午尽量多做掉一些。运气还真不错,两边下午都可以做。我赶忙联系姐夫,让他推着继父又回到门诊大楼。
在一楼电梯汇合了,我笑着跟姐姐说:“父亲还有我们,可我们不知道指望谁啊?”
姐姐一脸忧愁:“是哦,上次我问小珍(她女儿),让她一起撑伞挡太阳,她竟然说都不用撑了。都是独生子女,又离得远,年轻人自己只想着自己,只有靠自己了。”
好容易检查完了,该想最头疼的事了。我们都要上班,母亲年纪大身体又不好,请护工吧。前台的小护士指了指墙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姓名、性别和电话,不过没有最重要的价位和年龄。我找着姓名里有“良”、“平”、“根”字,打了三个电话,有个报一天二百六的,我问他:“年纪多大了?”
“五十九岁,护理没有问题。”他大声回道。
“哦。那我再问问其他人吧。”
又联系了一个,报价二百要包饭,他说六点钟过来看看再确定。便宜不少,我就应了。
姐姐她们回去拿东西了。我扫了一眼病房,父亲床位两边都是女的。进门的这位年岁大一些,绿色细花薄衬衫,手上也牵着点滴。我跟她寒暄:“您高寿?”
老太太指了指床头,我顺手望去,床头卡片上“七十九”。
“哦,真看不出来。您老哪里不舒服?”
“头晕。八一节进来的。我每年都要晕一次。这不,女儿本来要去漂流的,这下也去不了了。”
“那查到什么原因吗?”
“医生说是颈椎压迫神经。吃了些药。明天出院。”说到这,老太太眉眼开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你是几床啊?你们在哪里?”
我心里纳闷,是护工找来了?“不是说好六点钟吗?”我边接边走出来。
打电话的就在隔壁门口。我挂断了电话,他也转过身来。
“是你要请护工吧?”
“是啊?你是那个报二百的?不是说好六点钟过来吗?”
“不是,我不是报了二百六吗?你是要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我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父亲:“二十四小时监护,只是搀扶着方便和检查。人家都是二百,包吃饭。”
我打量着这个满身大汗的护工,高高个子,皮肤白净,头发灰白浓密,眼睛明亮。
“包吃饭?那我二百二,可以吗?”他犹豫了一下。
反正那个六点钟来的也不确定。我沉思片刻心里就定了:“你身份证方便给我看下吗?”
“这……还要看身份证?”他又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递过来了。
李宁根,一九五一年生。
“你七十三了?那你……搀扶得起?”我一脸的不相信。
“没有问题。我一直在工厂做工,力气有的是。年纪太大,才不久出来。今天晚上我就搬床子睡在那里。”老李指了指病房靠窗的角落。
“好吧。就你了。明天上午我会过来,和医生沟通下就会去上班,这里全靠你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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