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等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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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灰沉沉，几天以来都是细雨纷纷，今天好像都放空了，不冷也不热，空气凝滞。班车悠悠荡荡地停在金铭路万福豪庭公交站，走下班车，李克接过方梅的提包，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边走边聊。往家的方向有还有一段几百米的路程，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每天同上同下，感情很好很腻，几百米的时光都是这样在生活、工作长长短短的交流中消磨的。

    正值下班时间的金铭路上人来人往急急匆匆，方梅小声问道“今天你的情绪怎么有点低落？”“没有吧？是这样的啊。”说着两人在红绿灯前站住等待，方梅缓缓地说“下午和萍聊天，她说你被降职后好像蔫了很多，唉，还说你被人盯着，被压制狠了。然后我还跟她争论起来，我才不会让别人看到我们虚弱的一面呢！前几天在开水房接水，李大姐看着我水杯里的菊花，还笑着’工作清苦就要加点糖’，我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李克恼怒地抢过来“不要去和她们聊我的事，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在低谷期嘛！要承认这个事实，议论是人家的自由。”

    方梅一下子愣住了，眼睛里闪着倔强“你是故意要示弱给别人看吧？暂时的蛰伏没关系，绝对不能失去斗志的啊，你也不是这样怂的。”李克沉静地回道“没什么示弱，只不过不想让那些人围观打扰，我有自己正经的事情要做。”半年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问题，公司安排了一名新主任接替他的主管职位，却没有调他走，还是在部门配合工作，为此两口子一直窝火得很，却又没有办法。

    方梅伤心难过地说“一直支撑着我的，就是我们没有倒下，一直有重新起来的信念。我每天在公司都是谈笑风生，从气势上就要压倒他们，想看我们的笑话，可笑至极！前天加班我们部门主管都说我心理强大，没有受你的事情一点影响。难道你认输了？！”

      李克慢悠悠地说“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在乎别人的冷眼嘲弄，不是负责人了，自然很多时候都要靠边，门庭冷落别人说说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相反，出事后你始终表现得没事人一样，没有错，人，就是要有精气神，特别是困难时刻。可以说，你这样的表现有三分之一的原由，是不想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小人得逞吧？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半年来我一边忍受着委屈和不适拼力前行，一边深入思考人生，琢磨下半辈子的活法。”

    “现在我想明白了，人已到中年，没有更好的去处，权且当一张饭票吧。不用去蒙住那些世俗的眼光，也不要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的揶揄调侃扰乱我们的节奏和步伐。他们有他们的规则，我们有我们的初心，我们换一个赛道。是的，与其花费心力追逐一个不受我们控制的未知结果，不如跳跃思维，沉下身子，用三到五年时间再拼一次，由被动为主动。不过，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们三年前就应该变道，当然现在改变方向也不晚，从此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方梅目光灼灼，有希冀又有不甘：“是的，我们这在公司这几十年由被动变为主动，确实成功过很多次啊。你在公司担任着消防员的角色，哪里棘手有难啃的任务就派你到哪里，搞好了搞顺了又调到其他地方，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这对你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看着你这么有才能的人受这么多委屈，我心里既无力又痛恨。”

    李克眼光里掠过一丝坚毅：“没有什么公不公平，能承受的就是财富，受不了放弃了就是灾难。为着公司精益管理这个理念，一路都是在奔跑，现在公司管理和效益都走上了顺坡路，飞鸟尽，良弓藏，不需要救火队员了，当今需要的是哼哈二将，你看看公司最近的人事调整就明白了。以前我一直坚持不动摇自己的选择和方向，这次不一样了，我们要开始转舵了，我要把自己退休前的规划提前实施了。”

    “‘老天爷要赏赐你一些珍宝前，一定会先让你吃一些苦头的’。也是在这段最难的时间里，我深思熟虑后决定放弃注册会计师考试，全力以赴钻研练习写作，尽管注会已经断续学习了三年，本来还有两年就有收获了。好了，这条赛道被封锁挤占了，不去纠结和耽搁了，追求初心为实现从小的梦想去奋斗吧！相信在五十岁以前，我们肯定会有一个转机和变化，那时我们一定会感谢今天的选择，感谢现在的荆棘，让我们涅槃重生。”

    李克停下来，注视着方梅：“不要等到生命的尽头，我们才会想到开始去做人生真正重要、真正值得去做的事情。”方梅点点头，满眼的深情：“我相信你。”她拉起了丈夫的手，大街上人流不息，两人紧紧地攥着一路往前，就像二十五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