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
都不如你
……
--题记
01
冬日暖阳,积雪融化。
车载音响里,鹿先森乐队的《春风十里》反复的播放着。
回城的路上,我想起了你。
母亲走后的那一年寒冬,我和你相依为命。那年你13岁,我5岁。
13岁的你个头很矮,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你面容消瘦。
母亲病逝离开的时候,除了一间破旧的茅草房之外,什么也没留下。可以烧饭的锅是生锈的,可以用来盛饭的碗是残缺的。
就连棺材也是你挨家挨户去跪求,把邻居施舍给你的木板钉起来做成的。
母亲下葬那天傍晚,屋里格外地冷清。我站在屋里的门槛外,哭得一塌糊涂。
我害怕地说:“妈妈走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还有我呢,你看我很强壮。”说完,你挽起袖子,露出你手臂上仅有的一点肌肉,装作很强大的样子,然后扮起了我喜欢的大猩猩。
我看了你滑稽的猩猩表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丫头,哥给你做菜去。”扮完大猩猩,你进屋蹑手蹑脚地给我做起了饭。
那是你第一次做饭,切菜的时候,手背刀切伤,流了血,却一声不吭,手被热锅烫到了,没有半句怨言。
饭做得不好吃,有点糊锅了,但我吃得很香。从此,有一种味道叫做饭烧锅的味道,也是哥哥的味道。
入春后,积雪融化,山上又开始生机勃勃,河里的冰雪融化了,小鱼小虾活蹦乱跳。大自然俨然成为了你的粮仓。
“野菜炒河鱼”,没有油。那大概是我吃过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了。野菜是你摘的,河虾是你到河里抓的。
而从那天起,你知道我怕黑,每天晚上都会抱着我睡觉。
入睡前,你给我唱的那首童谣,如今还会时不时地回荡在耳边。
“天黑黑哦,不怕不怕哦,鸟儿归家了,妹妹睡着了……”
7岁那年,你15岁。你说我该上学了,我拼命地摇摇头,脑袋耷拉着,我说:“我不想上学,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砍柴,我帮你拾柴。你去抓鱼,我帮你看网……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你生气地说:“不行,不去上学就没有出路。”
我拗不过你,不情愿地去了学校。那会儿村里的学校因为人太少,直接就和镇上的合并了。
镇上离村里说远不远,但八公里的路程对于一个七岁的来说,每天上学放学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尤其是在下雪天。山区里人少地荒,本来就冷。积雪最厚的时候,有大人的膝盖那么高。
从家里一路走到学校,结了冰的头发硬硬的,小脸小手儿也被冻得通红。
风雪里,你把我背在背上,让我躲在你破旧的大衣里,将手伸进你的背后取暖。你说,这样就冷不到我了,而你,背着我,可以多运动一点,这样也不会冷到你。
其实,你是害怕我踩在雪地里,浸湿鞋子,着凉感冒,耽误学习。那时的鞋,真心薄,而且又破又旧。
02
8岁那年,你16岁。你中考后,在县城里读书。
你怕我一个人在镇里内宿,不能坚持读下去。而事实上,我曾逃离过。
那会儿,我开始懂得爱美,长期穿着残旧破洞的衣服,让我受尽了同学们的嘲笑。这让我觉得很丑。他们说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是个落魄的孤儿,这让我觉得很孤独。
而我最终不堪现实,一气之下从学校跑回家,在村里的祠堂里躲了起来。
你找不见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村里的西边找到东边,挨家挨户地找。
终于,你找到了祠堂门口。门口残破的屋檐下,你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那时是夏天,你的泪水夹杂着汗水流下,湿透了衣服。
我躲在祠堂内的石头后面,看到你狼狈不堪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想,这一招真灵,从今以后可以再也不用去上学了。
但是,我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你。因为饥饿,天黑的时候,我还是回家了。
你坐在屋里吃饭的八仙桌前。门一响,你本能性地站起来,迎上。
你看到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你什么也没说,只紧紧地抱着我。
“哥,你不怪我?”我问。
“回来就好,平安就好。”你说。
我听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没有责备我,却比平时责备我更让我难受。我宁愿你像往常一下,在我不听话的时候拿扫把打我。
我知道,你一定很失望。不然,你怎会如此沉默。
“肚子饿了吧,哥给你做饭去。”随后你说。
那天,我主动向你哭诉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我说同学们笑我没爸没妈,衣服太破旧。
你听了,“咱爸咱妈走的早,但是你有哥啊,”说完,你蹑手蹑脚拿起针线,一针一针地帮我缝起衣服。
“这针线活比拿刀砍菜还费劲呢。”你笑着说。
这是你第一次缝衣服,缝得不是特别好,但我却穿的很舒心。
“衣服破了可以再缝,回头哥给你再买,但是书不读了,就错过了。”你说。
我点点头。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再逃过学。
03
因为有好心人的扶持,加上优异的成绩。你通过高考考上了大学。
那时,你的大学在省里,而我在县里。为了能照顾到我,你找了一所离你学校较近的学校。
你没钱,不过是个穷学生。这些年的学费都是村支书找了县里民政部门,民政部门找来好心人支持,才勉强上得了大学。
大学一入学,你就开始了助学贷款,而生活费也是自己勤工俭学得来的,加上每个学期的奖学金,足足够你大学四年的费用。
母亲走得早,你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你会写文,从高中开始就发表文章,稿费就是你的外快。
为了照顾我,你把我接到省里上学。那时,我十岁,你十八岁。
我的学费你是挣够了,但我没有住的地方。而租房子是不现实的,你负担不起。
后来,你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征得你宿舍同学的同意后,让我跟你住在一起。
刚开始宿舍里的人都还挺包容,但时间久了之后,就有人把你长期留宿我的事捅了出去。
尤记得,那段日子,我无地可去。你放心不下,也只好晚上陪着我。负责教学楼保洁的阿姨见我们兄妹俩可怜,偷偷地把我们藏在教学楼的清洁室里。
那是个很小的清洁室,不过十个平米。除了保洁阿姨中午休息的1米2的小床铺之外,就是一大堆清洁的工具以及破旧的桌椅。
你让我睡床上,自己睡用桌椅拼凑成的床铺。因为是偷偷住下,所以大晚上教学楼熄灯后,我们也就不能再开灯,不然很容易被保安发现,而一旦被发现后,这临时的住处就没有了。而一大清早,保洁阿姨来做清洁,我们就得起床。
“丫头,跟着哥受苦了,再忍忍,等哥毕业工作,挣更多的钱了,我们就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了。”那时你心疼地说。
“丫头不苦,只要能跟哥在一起。”我听了,直摇头。
“越穷苦,越努力,越努力,越优秀。”这是常说的话。
苦难造就了你,而你成就了我。倘若没有你当年的坚强勇敢,那就没有现在的我。
亲爱的哥哥,谢谢一路陪伴我的你。余生日子,我们将爱进行到底。
这一刻,耳畔依旧是那首《春风十里》,悠扬的旋律一直回荡着: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
都不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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