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孙甫FSun | 来源:发表于2019-01-06 14:08 被阅读18次

我的眼前漆黑一片。我能感觉到面前不远的地方有嶙峋的岩石,以及我的四周。我不知身处何处,但我想既然到此,一定有它的原因。或许我身处梦境,又或许不是。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在跳动,砰砰砰,有力而有节奏。它使我的血液在体内循环。这使我感到我的确还活着,使我感觉自己的确不在梦中。然而,它的跳动感是如此明显,以至于让我无法忽略它的存在。我的心脏的确在跳动,因为我的双手有明显的触觉。我低下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我的手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它正在跳动,砰砰砰,有力而有节奏。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它不在我的胸口里,而是在我的手心里。

四周皆是漆黑一片,我甚至无法看清十厘米以外的事物。于是我所幸原地坐了下来,等待着什么来解释这一切。

果然,的确有一个声音传来:“小子,你来了。”声音是那么的沙哑而苍老,我感觉他至少有五千岁。

我环顾四周,除了这声音,其他一切都未曾改变,于是我回答:“果然,你也来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嘶哑着说:“你被你原本的世界所抛弃,我来到这里,帮你找到可以容纳你的新世界。”

他这么一说,我似乎恢复了些许记忆,“不,你错了。并非是他们抛弃了我。而是我厌倦了他们,我放弃了他们。”

我似乎感觉到他的冷笑声,可是并未听到。他只是说:“请跟随我的指引,向前走吧。”

突然我看到,我的双手之间有光。那是我的心脏在发光。发出一种猩红的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面前一立方的空间。再往外,光芒便被黑暗所吞噬。

我沿着墙壁,慢慢往前摸索。墙壁在光的照射下,呈现一种血红色。也可能它的确是红色的。地面绝不平整,我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除了岩石和我之外的事物。三扇门树立在我面前。三扇漆黑又血红的门。“你可以走左边,你可以走右边。但不要走中间那扇。”那个声音告诉我。

于是我拉开左手边的门。把手炽热。我看到门内是一片红色的原野,在红色的天空之下。我远远地看到地平线上有千匹骏马在奔跑,几千个红色的男人跟在它们后面。再靠近一点我看到山坡下扎着十来个顶朝下的帐篷,几个女人正努力维持它的平衡。再靠近一点,就在门口。我看到了几个浑身赤裸的男女,围绕着一堆绿色的篝火。火焰冰冷无比,我站在十米开外也能感受到它的寒冷。但是门里却十分燥热,温度和门把手一样。围绕着火堆的人们浑身赤裸,我看到一个长着喉结的女人,她坐在火堆旁边目光呆滞,嘴上却笑得狰狞。我看到一个四个手的男人,他举起四个酒杯向我敬酒,随后一饮而尽。当然,要依次喝完。我看到一个头硕大无比,顶上长着树叶的人,他面容慈善,带着微笑看着我。似是要吸引我走进门中。我注意到他的双腿深深地插入土地,直至膝盖。他们当中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人,比如长着两张脸的男人,他面前在大口吃着烤肉,后脑勺上的脸却在疯狂地呕吐。再靠近一些,在门边上,一颗颗红色的草上生满了红色的蚜虫,一个个红的发白。底下匍匐着一只青蛙,通体血红。它伸出舌头,想去捕食昆虫。我才注意到它的舌头其实是一条蟒蛇,扭曲的站立着,嘶嘶地吐着蛇信。

我拒绝了篝火旁的人们的邀请,后退几步,关上了门,“这和我之前的世界别无二致。”

于是我走向右手边的门。把手冰冷。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四周点燃着淡蓝色的火炬,那些火焰比绿色火焰还要寒冷,刺透血骨的冷。大厅正中的高台上立着一个三层楼高的神像。我看不清神像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绝不是人像,也没有任何花纹。却吸引着我往它前面走去。神像下面站着四个人。他们穿着或绿或黑的长袍,把全身遮掩,包括头脸,只留下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那几双眼睛没有眼白,眼眶之中全是瞳孔,漆如黑洞。他们矗立在神像下面,纹丝不动,享受着高台下数千人的顶礼膜拜。祭祀在寂静无声中进行。我的目光从人和神像中剥离。我环视着整个大厅,我终于看到墙壁上每个蓝色火炬的下面都插着一个头颅。

我打了个寒颤,拒绝了神像的邀请,关上了门,“它和我原本的世界一模一样。”

“你可以走左边,也可以走右边。但不要走中间。”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但我不听他的。我打开中间那道门,门内一片漆黑。但我举起我的心脏,照亮面前的一立方。毅然走进了门中。

门里和门外一样。漆黑无比,嶙峋怪石。我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我感觉到那个声音叹了口气,但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只是继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我逐渐感觉到同时来自左边和右边的压力。这时我注意到墙壁上除了石头,还有其他东西。

比如壁画。鲜红的石头上刻着黑色的壁画。左边和右边都有。我看到左边刻着耕牛、牧马、镰刀、麦穗,以及人和星星。我看到右边的墙上刻着……我看不懂那是什么,只能概括的称之为“诡异的符号”。我欣赏着壁画,继续向前走着。左边的壁画慢慢密集,但逐渐单调,最后只剩下黑色的星星。而右边的壁画逐渐疯狂,形态各异,甚至扭曲,而最后变成了满墙的漆黑。

大概两三个小时过后,我又走到了三扇门面前。这时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左边,也可以走右边。但不要走中间。”

于是我打开了左侧的门。门内是一座城市,一眼望不到尽头。门正对着街道,我看到门中人员熙攘,对我的小门漠然无视,好像街上开了扇门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仔细观察着城市,它的确是一座平凡的城市。我几乎要踏进门中,这时我看到了这座高楼。它就在小门的左侧,在外面是看不到的,除非你探头进来——它是倒着的。是的,它是倒着的,地基在天上,楼顶在地下。而它又是如此的正常,街上的行人丝毫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我看到有人从大门口走出来——远在天上的大门——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摔成一滩血肉。而这也是无比的正常,因为大楼中接二连三的有人从大门走出,摔成肉酱,行人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我住了脚,更加细致地观察。果然,我看到了更诡异的事情——街角有一只靠后脚站立着的狗,牵着一个脖子上系着项圈,四肢着地的人;幼儿园的老师带着十几个成人走进教室,耐心安抚;公交车站防水棚上站着一个人他大声咒骂着这座城市,却没有一个人驻足聆听,甚至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直到一辆公交车飞驰而来,撞飞了公交站台的广告牌,连同他一起。

我的双手微微颤抖,关上了门,“这不就是我唾弃的世界吗?“

我只得打开右边的门。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药水味道,眼前是满眼的闪电。我定睛而视,这是一件实验室。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往返忙碌,青铜仪器琳琅满目。烈火正焚烧着坩埚,使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电极器相互作用,空中划过骇人的电弧。学徒们在主人的咒骂声中来回奔波,为主人递送材料。我看到一个穿着邋遢制服的男人,正在向一鼎刚烧开的坩埚中倒入一盆的血液,他旁边还放着三个头骨,一个幼儿的胚胎和两块青铜。在实验室的另一边,三个学徒强迫着一对少男少女媾和之后,将他们放入坩埚,一旁的科学家狂笑着宣布:“为了科学而牺牲,这是你们的荣幸!”学徒们放声起呼:“为了科学!”我打了一个寒颤,这时门里有人冲我走来,“先生,我们热情的邀请您加入我们,为了科学而战!我们一定会成功,将这些废铜烂铁练成金子!”我冲他笑了笑,“当你打开坩埚后,头骨还是头骨,青铜还是青铜,血肉仍是血肉。他们成不了金子。”

他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朝我冲来,我急忙后退,在他抓住我前关上了门,“他们的罪恶等同于我的世界!”

我有听到了那个声音:“你可以走左边,也可以走右边,但是请不要走中间!!!”

但我别无选择,我推开了中间那扇门,走了进去。

“他们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为什么还要说他们和你的世界完全相同。”苍老的声音充满着疲倦。

“不,他们其实是一个世界。”我回答,“和我所抛弃的世界完全相同。”

我继续走着,来自左边和右边的压力陡然剧增,我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慢慢往前走着,周遭极为静谧,只能听到我的心脏的跳动的声音,砰砰,对比之前,似乎略显虚弱。

突然,一切压力刹那间消失,我一瞬间没有反应,差点跌倒。空间也在这一瞬间明亮起来,我已经适应了黑暗,眼睛霎时失明。我用手揉搓良久,方才恢复。我看到我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就是万丈深渊。我惊慌失措,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脚步。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开始 好奇光源的位置,于是我回过头去寻找。

我的身后,站满了人。各式各样,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我看到浑身赤裸着长着喉结的女人,四个手的男人和脑袋奇大无比的男人——他的脚应该还在红色荒原的地下,我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还有身披长袍没有眼白的祭祀,被狗牵着的四肢着地的女人,浑身鲜血骨骼粉碎但仍然大声咒骂世界的男人,以及疯狂地炼金术师们。他们分开站着,分成四个阵营。但都在看着我,默默地看着我。

长着四个手的男人突然冲我冲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抢走了我的心脏。他和他身后数千个红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围了过来,把我的心脏团团围住。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它了。红人是那么的兴奋,他们手舞足蹈,忘乎所以。混乱中不知道谁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一步,跌落悬崖。

最后一瞬间,一只手伸了过来,牢牢地抓住我,随后,更多的手朝我伸来,将我从悬崖拉回。我看向施救者,是祭祀和他们的信徒。我向他们道谢,但没有收到回答。我在信徒群中缓缓走动,我听到某种奇异的祷告。祭祀请我走上高台。我爬上数十米高的高台,看到台下数千信徒正对着我顶礼膜拜。可是我还没有接受他们的膜拜,就被几个人控制住,固定在台子上。

台子下点起火焰,我瞬间明白,我要被献祭。

我环视着四周,我看到我的心脏。它在红人的正中间,被供奉在和我一样的高台上,发着血红色的光,宛如灯塔。红人狂热地围观着我的心脏,发出震天的赞叹。他们旁边,是数千沉默的人,他们默默站着,对面前的一切毫无反应,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的脚下,跪着上千位信徒,他们诚心诚意的祷告,期望火焰带给他们力量。信徒的旁边是炼金术师们,我看到他们狂热地眼神在瞪着我,显然想要我的躯体兑换黄金。

而我站在高台上,等待火焰吞噬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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