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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20日 周日 天气阴
爱情告诉我，我要和你从校服到婚纱，从青丝到白发；
婚姻告诉我，我要和你一起做饭、睡觉、生娃娃。
1、
突然发现，今天是5月20日，哦，好像是叫“网络表白节”：一个热恋情侣互发朋友圈的节日，一个新婚夫妻不发红包会引发不愉快的节日，一个老夫老妻平淡无奇的节日。
我和先生相识十几年，相恋九年，从懵懂青春携手走过而立之年，称得上老夫老妻了，所以，没有红包，没有表白，也可以理解吧。
其实，从认识时起，我们就很少为彼此发红包，最开始是那时候不流行，后来是我们跟不上潮流。不发就不发吧，反正都是我的钱。
但是，在这应景的节日里，我想起了很多开心又泪目的往事，也想借这应景的节日，为先生做些什么，对先生说上一句：辛苦了。
前几天天气还特别热的时候，先生工作弄伤了手。高速运转的机器从先生的右手扫过，中指和无名指被硬生生地割出两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后来，先生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索性，右手还在。”
那天先生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手指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我问他怎么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碰了一下，不严重。”
最近，先生经常会受伤，最开始是在下雨的深夜，单只腿掉进正在维修的下水道，大腿碰得又青又肿，走路一瘸一拐的。腿还没好，又砸到脚，肿得穿鞋都疼。腿脚刚好一点，这次又划到手。我叮嘱了几句，便没多在意。
先生中午休息的时候，一旁的电话响了。我接起电话，对方径直问道：“手没事吧？记得勤换药，天热别捂发炎了。”道谢之后，我挂掉电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先生微屈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睛里泛起了雾。
先生睡醒后，我问先生，手到底怎么了。先生起初一直说，没事，没事。经不住我一直问，而且也瞒不住，毕竟每天都要换几次药，这才跟我说，是被正在运转的锋利钢片划伤了。
“让我看看。”我拉过先生厚重又粗糙的手，心疼地说道。
先生连连摆手：“别看了，别看了，看到，你又害怕了。”
松开先生的手，我没再坚持，我知道，大抵伤得不轻。
先生换药的时候，我站在一边看着，先生一点点解开沾血的纱布，用棉签蘸着碘酒一点一点擦着皮肉外翻的伤口。我这才看清，那伤口就像两条白色的胖虫子一样，趴在先生粗大的手指上。我向来讨厌虫子，真想把它们薅下来。
“疼不疼？”
先生嬉皮笑脸地说：“不疼，就是正好划到两根手指的关节处，手指不能伸直，一直保持这样弯曲的状态，太别扭了。”
“也不敢用力，一用力伤口撑开了，长得就慢了，耽误干活。”先生傻了吧唧地笑着，我却在一旁流出了泪。
真的，我心疼得要死，手都伤成这样子了，不想着休息，还想着干活，这个老傻子。
几个月前，心情烦躁的我，还和疲惫不堪的先生大吵一架，我们甚至闹到离婚的地步。我们拿着所有的证件来到民政局，工作人员在问财产分割的时候，先生不急不缓地说：“房子归她，孩子归她，所有债务归我。”
真是个老傻子，傻到家了。
这个老傻子，像超人一样，撑起我和孩子头顶的天。为了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自己却不肯休息一分一秒。
2、
先生之所以受伤都不肯休息，是因为如今我们过得很难，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四百块钱过一个月。
不同于如今的拮据，二十几岁时候的我们，过着很多人羡慕的生活。
那时候在郑州，我们两个人都有体面而高薪的工作，每个月都能存很多很多钱，看着银行卡里的0，一月一月地增加，我们抱着笑，笑到肚子疼。
我们都是从穷过来的，谁都舍不得大手大脚地花钱，所以我们住城中村，吃路边摊，省下的钱全部存起来，就想着，把钱攒着留给孩子花，给老人花。
可是，我们还没笑几年，孩子还没出生，我们卡里的六位数存款，就因为我的缘故，一下子都没了。
那个时候，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一是因为钱太多了，另一个也是我过于自责。
六位数，在那时候可是一大笔钱啊，够买一套房子，够买一辆好车，够出国旅行，就是吃白米饭，都够我吃到死了。
我时常垂着头坐着，不吃不喝也一句话也不说。在一起久了，先生早就摸透了我的脾气，他知道我把坏情绪都憋在心里。他害怕我出事，几乎每天都会说：“你哭一会吧，把憋在心里的不愉快都哭出来。”
平日，看到路边流浪老人都落泪的我，硬是哭不出来。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影响到了本职工作，先生替我请了假，白天，他用电话监督着我，晚上，他就在出租屋里抱着我。
终于有一天的傍晚，我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对不起，都怪我，钱全没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先生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大笨蛋，他也蹲在地上，抱着我说：“死了，钱也回不来啊，我们还年轻，不就是钱吗？我们再挣。”
也不知道是先生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场痛哭起了作用，从那天之后，我心里多少放下一点。我不再每天想着那些哭死喊死都回不来的钱，而是期望着，我和先生平平安安的，一起挣钱，买房买车，出国旅行。
从小到大，不管大事小事，都是我自己做主，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和别人商量的意识。我拿钱去做什么，也从没跟先生商量。然而，钱没了之后，先生不曾责怪我一句，反而是每天看着我，安慰我，开导我。
在一起这九年，先生并没有说过，他是一家之主之类的话。可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大到买房，小到买菜，我都习惯问一句：“老公，你觉得呢？”
一向自作主张的我，终于认识到：先生是我相伴一生的人，也是我可以信任依靠的人。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会和我一起商量，也会和我一起承担。
3、
本来我和先生打算，拼尽全力工作几年，把丢的钱重新挣回来后再要孩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我精神状态还没调整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怀孕了。
怀孕初期，我的肚子一直疼，起初我以为是例假前的痛经征兆，可是痛了大半个月，例假依旧不来。我和先生特意从网上买的很贵的验孕棒，测试显示，果然是怀孕了。
先生不放心，又带我到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从医生口中，我们终于确认：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面对身份的突变，我并没有太兴奋、太高兴，反而是，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产检要钱，生孩子要钱，养孩子要钱，哪哪都要钱，可我们目前最缺的，就是钱啊。
怀孕的前几个月，我还要强地拼命工作，但随着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我越来越觉得吃力，我再也适应不了以往的工作强度。那个冬季，为了省钱，我请了产假回老家安胎，为了赚钱，先生留在郑州继续工作。
天气转暖的时候，我按照医生的吩咐，按时间到医院产检，检查完后，医生语气平淡地通知我：“今天就生了，让家人去办住院手续吧。”
我一个人来的医院，听医生说要住院，我有点慌。我挺着肚子坐在走廊的连椅上，跟先生通电话。跟先生沟通后，我去办了住院手续，之后通知了父母。先生晚上下班后，坐晚上的火车，连夜从郑州赶了回来。
为了能多一天陪产假，先生请假回来的前一天，已经连续工作了20多个小时。连夜坐火车回来，到医院后，他也一刻没歇着，一步不离地照顾大着肚子准备随时进产房的我。
后来仔细算算，我生孩子的那几天，先生4天多没合过眼，也就是不眠不休地持续了100多个小时。
孩子百天的时候，我问先生：“你那时候怎么不休息一会？你妈、我妈都在呢？”先生说：“哪舍得休息啊？又想看孩子，又想陪着你，总共就四天假。”
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把我感动地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家里有那么多人，我定会抱着先生猛啃。
生孩子前最后一次产检，医生说我贫血太厉害，正常情况下，产妇11克血属于正常，而我的检查结果是6克血。医生用质问的语气问我：“早就叫你补血，补血，你怎么不听呢？”我在一旁讪讪地低着头，也不答话。一通检查之后，医生建议我剖腹产，但是考虑到相差近一半的钱，我还是决定试一试顺产。
从进产房，到孩子生出来，大概持续了22个小时，听到孩子的啼哭之后，我一下子虚脱了，身体飘飘然，感觉像掉在云间一样。一片晕眩之后，我只听见医生护士在一旁一直喊：“醒醒！醒醒！”
孩子很快被护士推了出去，而我，被医生留在了产房。
后来，我听先生说，医生说我产程长，又过于紧张，生完孩子，子宫收缩不够，有大出血的危险。
好在，一番观察之后，我没有发生危险。等候在病房外的先生，一看到我的病床被推出来，就跑上前，拉住我的手：“你怎么样？脸怎么这么白？孩子很好，胖乎乎的。”
先前，对于医生说的“6克血”，我还没有概念。生产之后，有两三次，我都晕倒在病房的厕所里，那时候，我才知道，贫血有多严重。
直到现在，先生依旧给我备着补气血的药，还像个严厉的家长一样，逼着我喝下去。从小到大，我都没体会过这样霸道又暖心的爱。
如果我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宁肯瞒着先生一个人进产房。
4、
在我情况稳定之后，我们本打算上午办理出院手续。早上十点，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不见先生，只看见母亲抱着孩子在我床边坐着。从母亲口中得知，我的公公因为事故，在县医院抢救无效去世，先生和我父亲都赶去那边了。
我放声哭了起来，母亲嗔怪道：“坐月子，你咋能哭呢？孩子还吃奶不吃？”接近中午，护士来催促我们出院，年近六旬的母亲跑前跑后为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打通婆婆的电话，是在孩子八天的时候。婆婆说：“家里很乱，现在顾不上你，你别多心，别乱想，好好坐月子，家里事处理完了，我们去看你。”当我问到先生的时候，婆婆明显地敷衍说没事，别惦记。
可是，在我频繁的打电话之后，婆婆告诉我，先生精神失常了。“你别惦记他了，我们给他吃着药呢，等他好了，我们去看你。”
我知道婆婆是好意，可是，除了先生这个儿子，婆婆还有一个大儿子。而我，除了这个丈夫，再无丈夫，孩子除了这个父亲，也再无父亲。
还在月子里的我，几次想要回婆家看看，但是父母不允许我出去。我打先生的电话，也始终是关机。终于，在我苦苦哀求之下，婆婆终于让我和先生通了一次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电话两端的我们不约而同地哭了。
之前，我从未见过先生哭。良久之后，先生只说了一句话：“我今天一定去看你和孩子！”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先生，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沧桑了很多，瘦了很多。
“你相信我有精神病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一个劲地摇头。
“我妈他们说我得了精神病，硬让我吃药，不吃药，还拿绳子绑着我，硬灌。”
我从来没想到，婆婆会那样对待先生，即使他真有病，不是该好好照顾吗？后来从先生口中，我知道婆婆并没有带先生去医院，婆婆给先生吃的是安眠药，还有一些没有名字的白色粉末。
“可是，我就是不想睡觉，我怕像爸爸一样睡不醒，我怕睡着后，再也看不到你，看不到我们的孩子。”
先生后来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能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那一天之后，我白天把孩子托给母亲，跟先生回到婆家，晚上，再回到娘家，每天就这样来回折腾。先生说：“你还是在家看着孩子吧，你这样跑，身体受得了吗？”我没答应他，也没多说，我不想先生一个人承担，先生也懂我。
等我回到婆家，我才知道为什么婆婆说我先生疯了。先生对婆婆、对所有家人说话，全是吼的；进出屋门，也是一脚踹开；院子里的小树也被砍掉了，婆婆说是先生干的；对着公公的遗像，先生一看就是半天，不吃不喝。
先生的样子好熟悉，像极了当初为钱寻死觅活的我。
我清楚地知道，先生不是精神病，因为先生对我说话，依旧是往日温情款款的样子。先生的手掌，依旧是我熟悉的温度和力道。
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必须无条件信任他，陪着他。陪他一起度过刚做爸爸就失去父亲的日子，陪他打败侵占他内心的坏情绪。平生第一次，我觉得，我是一个妻子。
“你愿意嫁给眼前的男子为妻吗？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是富裕还是贫穷，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会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不离不弃、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
5、
家里平静之后，我和先生沟通后，我们一起到了市里医院的精神科，一些测试之后，医生说：他没事，不用吃药。我再一次泪如泉涌。
我就知道，我的天怎么会塌呢？他怎么舍得塌呢？
如今，先生一切如常。我们靠着生孩子之前的那一点点存款，加上借款，买了房子。而我，因为带孩子的缘故，直到今天都没上班。房贷、生活开销、债务，全部压在先生一个人身上。
就这样先生还想着，下个月交房的时候，要把我看了许久的书桌买回来。“你的那些书，太占地方了，扔书柜里去。”
先生那张臭嘴，贱贱的，可只有我知道，那堆书里，有八本他送我的周年礼物。
这几天，先生的右手依旧不能自由弯曲，今天晚饭之前，我自告奋勇去切菜，先生跟着来到厨房，站在一旁唠唠叨叨地说：“慢点！看手！”“你怎么拿刀的？笨死了！”
“你唠唠叨叨得像个老太婆一样，你出去吧。”
“切细一点，又不是炸土豆条。”先生看着案板上的土豆“丝”，一脸嫌弃地说到。
“诶？要不，我们炒土豆片吧？反正土豆丝、土豆片都一个味道嘛。”
先生一脸无可奈何的笑。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相恋九年我第一次做菜。我本想炒一个青椒土豆丝犒劳犒劳辛苦的先生，谁知道，土豆不配合。
我和先生不像其他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们隔三差五就要拌几句嘴。有时候，一两个月没吵，我和先生还会很奇怪地看着彼此：“咦？我们是不是好久没吵过了？”
共同经历过，我们彼此都知道，不管我们怎么吵，在一起九年的我们，这辈子都分不开。
恋爱的时候，总想着花前月下，浪漫温情。梦想着从校服到婚纱，从青丝到白发。也幻想着周游列国，在每一个城市的黄昏，疯狂地接吻。
如今，多年的婚姻生活，让我和先生，更愿意回归平淡，接受现实，工作、挣钱、养家，吃饭、睡觉、养娃。
「无戒365训练营日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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