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一点,施兰因与刘宇二人来到了区中心医院。周明宇所在的特需病房是在住院部的十二楼三号房间。当他们二人在底楼等候电梯时,见到有两名交警在护士台附近正轮番劝慰一位怀抱着婴儿的少妇。那少妇的身材似乎还未从生产前后的臃肿状态中完全恢复。只见她一边抽泣一边却又要哄着在自己怀中大声啼哭的婴儿。但没过多久,其中那年长一些的交警便跟她一起离开了住院大楼。而另一名三十多岁的交警则往回走到施兰因的身旁,同他们两人一起等候电梯。
站在施兰因另一边的刘宇先是侧身望向这位交警。随后他索性绕到施兰因的身后,照着那交警的左臂膀就是一拳。无故被打的交警猛一回头,望向同样身穿警服的刘宇居然不怒反笑。此时他也用左手捏成拳头对着刘宇的右胸口轻轻捶打了几下之后,方才笑道:“为何我在这只看到咱们家族中的亨特儿刘,却不见他眼里那俏丽果敢的麦考尔孙呢?”
刘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连忙摆手说道:“刘冰,在我师父面前可不能胡说八道啊!再说,我和孙琳就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关系。倒是你已是儿女双全的人了,怎么可以把已婚已育的年轻妈妈整成了泪美人呢?哦对了施队,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刘冰是我的堂哥。他呀,在我们区交警支队事故科上班。”
刘冰上前紧握住施兰因的手说道:“您就是施队吧,一直听这小子提到自己的直接领导。今日终于得以一睹风采!男人这一辈子啊,无非是在家老婆好加上单位领导好才能谈得上幸福美满!这小子的好领导算是有了,可就等着一位好娘子了。还有您可别听他在这胡说八道!那年轻妈妈的丈夫是个私企老总。他上周六晚上坐在自己私家车的后座时,车辆突然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侧滑并与迎面而来的小货车相撞。所幸此次事故并无人员死亡。就两名司机伤得还算比较重些。而这位周老板虽已住院,但他的伤势并无大碍。不过经我们反复调查后发现,他那部高档私家车上的ABS电磁感应齿圈被人为用扳手给扳弯了!因此汽车在高速上行驶时,轮速数据会出现一定的偏差。这会导致ABS刹车瞬间偏移,我们的发现很可能就是导致此次事故的主因!”
:“那车主是不是就叫周明宇?”施兰因听完后异常激动。
:“对就是他!刚才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和这位亿万身价的受伤者核实一些基本情况。当他爱人知道这场车祸很可能是一场蓄意谋杀的案件后,情绪非常激动。她当时就坚持让周明宇必须追究到底。没料想这女子竟被躺在病床上的丈夫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周明宇当场就和我们强调此事他不想再追究下去。而且他愿意承担两名受伤司机的医药费等所有与事故相关的赔偿费用。我们觉得这起事故非常蹊跷,而且当事人的行为也特别反常。所以,刚才我们副支队长正准备把这桩离奇的车祸案移交到你们的刑侦支队。而现在,我正要去普通病房对该事故的另一位货车司机做详细的问询。”刘冰陈述道。
此时施兰因也是大吃一惊!他曾在推理616杀人案时,唯一感觉到的疑点就是在于盛玮为何能同自己仇人达成雇凶杀人的协议。以他对盛玮的了解,此人是有仇必报的。因此他一旦确认盛琳收到为自己女儿换肾的救命钱后,就可能过河拆桥,开始策划自己的第二次杀人行动!
施兰因还知道盛玮对各种性能的汽车了如指掌,就连自己的路虎车也是在他建议下才购买的。那么两周前在周明宇飞往广州后,那辆事故车应该始终是在他新家的停车库内。盛玮又是如何知道这辆车的停放地点以及周明宇具体回沪的时间呢?他为何会对周明宇的行踪了如指掌?互相利用的两人到底有过多少联系,他们又是怎么联系的?
想到这,施兰因立即说道:“小刘,你们提供的线索对我们现在正接手的一桩故意杀人分尸案很重要!刘宇,现在就和你堂哥一起去问询受伤的货车司机。回局里以后,你尽快把这桩车祸案移交过来。“
施兰因独自来到了十二楼,他刚出电梯就拨通了孙琳的手提电话:“琳,帮我查一下周明宇所在小区的所有监控探头。主要是集中在上周四到周六的影像记录,我怀疑盛玮曾进出过该小区!”
:“好的施队!另外根据你的指示,周聪已经被释放了。临走之前他还在炫耀自己叔叔是多么的有钱有势,这小子的态度十分嚣张!“孙琳忿然道。
挂完电话,施兰因敲响了三号病房的房门。但房间内却没有任何人应答。在他推门而入之后,便见到一上身魁梧的中年胖子正呼声大作。此人就是周明宇?十八年前那阴阳人的形象早已在脑海中模糊不清,但眼前的陌生人一定比他所见到过的周明宇胖了许多。直到施兰因看到了病床前的编号与姓名才能确定那睡着的胖子就是曾开车撞死赵宥纯的周明宇。
许久,周明宇才翻了个身。他似乎还在病床上做着白日梦。但他的梦绝不是什么美梦!只听他喃喃自语念念有词。而周明宇所说的内容却是断断续续的,实在是难以识别。经常喜欢唱港台歌曲的施兰因直到好几分钟后,才听清周明宇说得居然是纯正的粤语!他似乎在说:“那痴线的车为什么会失控?到底是有人想谋害我,还只是另有其人想杀了这个扑街。”
他在说些什么?这与他的车祸又有何关联?周明宇似乎越来越气愤,越来越激动。施兰因直接走上前想要把他从梦中摇醒。渐渐苏醒的周明宇望着面前穿警服的施兰因,简直就像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面无表情的他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就连活生生的施兰因在他眼里,都与房间中的摆设别无二致。
过了好几分钟周明宇才开始渐渐清醒。他的灵魂仿佛又飞了回来。他用普通话惊讶地问道:“这位警官先生,关于交通事故我不是说了吗。一切经济赔偿都由我来承担!我不需要再追究任何人,哪怕真如你们所说确实是有人想谋害我!”
施兰因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我是刑警而不是交警。你前妻傅芳华被人谋杀分尸的事想必你已经知晓,我就想和你了解一些基本情况。首先,你认识盛玮么?”
周明宇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当他刻意保持镇静后居然苦笑道:“我和他何止是认识,他简直就是我一辈子的冤家!十八年前,我开车撞死一个骑单车横穿马路的女孩。盛玮自称是女孩的表弟而时常找我的麻烦。那时,我们家几乎为撞死人的事赔到倾家荡产!但盛玮却不管这些。我这里虽然小兄弟众多,但他明着不敢来就天天晚上砸我家窗玻璃。更过分的是他还往我老宅的门上泼屎泼尿,吓得我父母不敢住回家!简直是什么恶心来什么。所幸这小子命大,没多久就去了加拿大。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弄死他!后来我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直到去年我和前妻离婚之后,没料想傅芳华新找的男人居然是这小子!她可比盛玮还要大整整六岁啊!怎么了?难不成我前妻是被他杀死的?”
此时施兰因在病房里找把椅子坐了下来。他凝视周明宇良久后才冷笑道:“你和盛玮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吧!你先后通过卫大海父子给盛琳的三十五万加元以及在国内寄给卫大海的一百九十万元人民币应该还都记得吧?”
周明宇对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能对答如流:“我们生意人之间的汇款的确很频繁,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我不认识什么盛琳,或许是卫大海与卫斌他们的生意伙伴吧。而我汇给卫大海的一百九十万元人民币也只是与他有生意往来。为什么你们不去抓凶手,非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施兰因继续问道:“难道在你回沪当天就让自己的侄子周聪上前妻家盗窃起诉材料与个人证件,也没什么值得警方大惊小怪的么?”
周明宇依然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备好的说辞。他像是背书一般回答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了此事。周聪太单纯!他只是想去傅一鸣家看场球而已,没想到被那小子反诬为上门盗窃。傅一鸣也曾是我的继子,我对他的德性十分了解!总之,我会尽一切可能把我的侄子给救出来!”
:“我也会尽一切可能证明你与盛玮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另外,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盛玮只要一天不归案,意味着你就会多一天的危险!车祸案就是他给你的警示。盛玮下一个要杀死的对象一定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周明宇周大师!”此时施兰因站起身继续说道:“你的广东话说得挺溜。事先背诵与应付我们的能力也超一流。如果能抑扬顿挫一些,我们警方才会觉得更真实。还有,我要恭喜你去年刚离婚今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施兰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只留下周明宇那一脸错愕与惊恐的声音:“什么广东话?我根本不会说广东话!”……
下午四点,施兰因独自一人来到了卫大海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他在前台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步入了董事长办公室。此时卫大海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手机。他似乎是在网上查询一些资料。
:“卫总,您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分局刑侦队的施兰因。”施兰因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卫大海连忙放下手机,紧紧握住施兰因的手说道:“您不介绍自己我也记得!您就是把小南救出来的施警官!我知道你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有什么大事需要我帮忙或配合你们警方取证?请尽管开口!”
:“好!卫总既然那么直爽,我也不绕弯子了。令公子卫斌与您是否曾先后通过加拿大的公司寄给一位叫盛琳的女士三十五万加元?你们是否是在周明宇的请求下才替他转账的?而事后,周明宇又在国内把这笔钱结算为人民币寄还到您公司的账号上?”施兰因直接问道。
:“对,有这事。为了这件事在上次你们来我家时,我还特意在电话里跟儿子发了火。但周明宇很快就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把欠账给还清了。不但如此,今天他又让我儿子再给那个账号寄去十五万加元!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把欠款寄到我国内的账户上了。周明宇是以十六万加元替我换算成人民币的!怎么,这难道已经涉及犯罪了?你们怀疑他洗钱么?我听说他的前妻遇害了。怪不得在上周四的早上,傅芳华的家中那么吵闹!“卫大海说道。
:“我确实是为了这件凶杀案而来。但目前案情尚未明朗。如果周明宇再要你们替他境外寄加元,请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另外您可认识盛玮?“施兰因问道。
:“我知道他,是不是傅芳华离婚之后新交的男朋友?但他们俩好像相处的时间并不太长。很快,我就能经常听到隔壁激烈的争吵声。哦对了在他们不长的蜜月期中,周明宇曾经带着一群混混来他们家里闹过。结果,他因为没有见到盛玮而不了了之。那时盛玮几乎天天来。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正好不在。我老伴说,是周明宇这小子虚张声势。他吃准了盛玮那天应该是不在家中的。可当天晚上我……我居然在小区外遛弯时,看到周明宇与盛玮在一家小酒馆中喝酒闲聊!“卫大海说道。……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施兰因与季琳、季满君兄妹俩正在一家饭店靠角落的酒桌旁谈笑风生。从不喝酒的施兰因竟站起身来,端着刚倒满啤酒的酒杯大声向他们两人建议道:“来,为琳琳三十三岁周岁的生日一起干一杯,我就破例先干为敬!”当他刚扬起头准备喝酒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使他只能放下手中的酒杯。
:“喂施队,周聪这个鱼饵果然是上钩了!就在本区太阳东路三百弄四十八号一零二室。我们现在正在房间外等候进一步的指示!“大头在电话里说道。
:“好的,我现在的位置正好离太阳东路不远。你们留在原地等我赶过来!”施兰因接完电话便立即从饭店里跑了出来,留下早已习惯他的季氏兄妹俩继续在餐桌前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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