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奇亚与这个神族在天空之上小心翼翼地对视着。
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唯有如雪花般缓缓飘落的羽毛和碰撞着的无形魔力证明他们的战斗仍在继续。微风拂过,夕阳下被映的鲜红的湖面掠过丝丝涟漪——当波纹模糊了他们的倒影时,他们便突然从镜面般的湖水和白桦的视野中消失了。
然后,宛如成吨海浪拍击一般,周围的建筑发出临终的呻吟,歪斜着向外侧倒下去。白桦只感到自己脚下的地板突然倾斜了过来,然后便听到瓦砾破碎和钢筋扭曲时的尖锐摩擦声。她脚步不稳地跌坐在墙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倾斜的天空上宛如地狱般的爆炸和仿佛一道伤口般横跨天空的硝烟。
艾尔奇亚的吟唱声夹杂在风暴之中,白桦有时会看见他的残影从自己面前闪过,然后又梦境般出现在百米外的云端。神族那神翼的光华和流线型的黑色身躯有时会突然从某次爆炸中于虚空出现一瞬,随即又同样突兀地隐没于虚空之中。
白桦在墙角蜷缩作一团,生怕自己向外迈出一步便被灼热的气浪抛向空中,然后被不知名的魔法切成碎片。
这场战斗持续了十分钟——若飞到城市上空,便可以看到以这个战场为圆心,半个城市的建筑多多少少都呈波纹状向外倾斜,地面如涟漪般起伏断裂,严重的地方坍塌的楼房甚至如多米诺骨牌般一直波及到城市边缘。
尸脓们在这期间一动不动——这大概是因为神族的术式还未完全完成的关系——但幸亏如此,不知从何时赶到的巫会人员们无声无息地将八成的市民全部转移了出去。当这破坏程度堪比九级地震的大战停歇时,这座像是刚接受过八百架轰炸机洗礼的城市早已空无一人。
“停。”
神族特有的奇怪声音淡漠地传来,它的身影再一次重新现世——这一次,它身后的神翼已经失去了那阳光般的色泽,黯淡的低垂在它细长手臂的两侧。它胸口的白色宝石变成了深灰色,毫无生气的放射着微弱的光芒。
最引人瞩目的是它的腰肢——上面多了一条狭长的裂缝,深度几乎要将它斩作两段。
“大贤者,你赢了。”它垂着头颅,拙劣的模仿人类单膝跪地以认输:“您确实拥有重创耶和华的能力——就像上一次一般。”
“重创耶和华?”艾尔奇亚有些迷惑地重复道:“耶和华是谁?”
“看起来传闻是真的。”它毫无感情地回答道:“您确实将自己的记忆也散去了,至今依旧未能找全。”
艾尔奇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
“这就是传说中大贤者封印耶和华时所使用的贤者之剑吗?”它头颅上像是微眯着的细长眸子般的曲线中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芒,但随后它又毕恭毕敬地请求道:“在您用它杀死我之前,请给我们双方一次和解的机会。”
“和解?”艾尔奇亚冷笑一声:“何时高傲的神族也打算与蝼蚁和解了?”
“请听我讲完。”它耐心地重复道:“在听完之后,您就可以选择我的处置方式。”
“请讲。”艾尔奇亚手里的长剑再次化作光点消散了,他抱着胸斜靠在一面石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神族。
“神族在巫会有间谍的存在。”它迫不及待地说道:“您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吧?”
艾尔奇亚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这种行为其实并不是视人类为蝼蚁的耶和华所做的。”它顿了顿,确认艾尔奇亚确实有在认真听之后继续说道:“这是耶和华座下的一位统帅的意思,在知道这位统帅的独断行为后,重视神族荣誉的耶和华大怒。警告了这位统帅,并将这个曾经袭击过巫会的神族间谍放逐了出去。”
“就是你吗?”艾尔奇亚冷不丁地问道。
“是的。”它依然低着头,恭敬地半跪在地上:“您很敏锐。”
“那么你伪装成人类时的身份是谁?”
它抬起头,那闪烁着黑色金属光泽的躯体萎缩了下去,它最后在艾尔奇亚面前变成了一个穿着研究服的瘦弱男人。
“巫王阿尔德。”艾尔奇亚叹息了一声,身体仿佛要摔倒在地般摇晃了一下:“在巫会被袭击的事件中确认死亡的巫王阿尔德……果然吗。”
“您很惊讶吗?”神族——或者说是阿尔德——用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我以为您早就预见到了。”
“你高估我了。”艾尔奇亚苦笑着说道:“那么你的目的?”
“我认为您仍然拥有挑战诸神之主——耶和华的实力。”他说道:“既然我已被放逐,那么不如加入人类阵营,帮助您去挑战耶和华。”
“原来如此……”艾尔奇亚喃喃地自语道:“那么你为何要召唤尸脓毁灭城市?”
“神族没有靠自身产生魔力的手段。”他抚摸着自己胸口那颗黯淡的深灰色水晶:“我们只能榨取拥有魔力的灵魂,我必须要这样收集灵魂并从中获取魔力才能支持这副身躯。”
“我明白了……”艾尔奇亚闭着眼睛说道:“我接受合作,你的魔力由我提供,你则向我们提供神族的技术。”
“当然。”他冷冷地回答道——就像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答案一般。
“不行!”
白桦在废墟中起身——她所蜷缩的角落由于艾尔奇亚的刻意保护毫发无损——她的眼睛里放射着以往从未出现过的血红色光芒。憎恶与仇恨几乎要凝聚成实质般从她的目光里倾泻而出,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带着尖棱的瓦砾。
“你有没有在一个法国的村庄里放过尸脓?”
她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与主人愤怒的心情一同跳动。
“没有。”阿尔德非常冷静而果断地回答道:“我从未去过法国投放尸脓。”
“那么你知道是谁吗?!”白桦逼近阿尔德,用那块尖利的瓦砾抵住他的脖子——尽管这可能并不会有效——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恕我不知。”阿尔德冷冷的说道,果不其然地将那匕首般的瓦砾视作无物:“但我认为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不是重要的事情?”白桦感觉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像是熔岩从地壳中喷发般涌了上来,她拽着阿尔德的衣领把他从半跪的姿势提了起来:“你说他们的牺牲不是重要的事情吗?!你们犯下罪行却只有这样冷酷的一句话吗?!”
艾尔奇亚向着白桦的轻轻的一挥手,后者便顿时陷入了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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