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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舟行水上
风生波动,绿叶攒头,波间露出层层罗裙。一池塘水,绿莹莹,惹人陶醉。一叶小舟荡进来,水鸟扑棱着翅膀,惊起。
舟头的姜素月兴致正浓,悠悠划桨入往深处。小框中莲蓬满满,湛湛清水映出一朵芙蓉,向两边绽开。
“哟!够了,够了,别去前面了。”
“小宝贝,睡着了没有?昨晚折腾了半宿。”
“嗯,都做梦了,青天白日梦。”岸上柳荫下的苏越溪柔柔捏捏小丫头的脸蛋,红扑扑,惹人怜爱。静谧的池塘边,笑声朗朗。
“给,接着。”姜素月拾出一颗大莲蓬向苏越溪这边抛掷来,不忘唤道,“小心,别弄醒小宝贝。”
“你说这小丫头长得像谁?”苏越溪剥开一颗莲蓬,扔进一粒入口,嚼了嚼,忽然停住,仔细端详着怀中的孩子。
“当然像她爹啦!英俊多潇洒。”
“不行,不行,小丫头怎么可以像我呢!将来岂不是成假小子了,怎么还嫁的出去。”苏越溪摇摇头,道,“得似她娘,飘飖回雪,飘忽若仙。气若幽兰,华容婀娜。”
“就你嘴似蜜。”姜素月回头望望苏越溪,见他搂着小娃娃,专注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喜悦什么?快给我说说。”
“没,没什么。”姜素月只管捂着嘴偷笑。
苏越溪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素月忽然沉下脸道:“以后就把小丫头当假小子养,反正你娘也不喜欢她。这样说不定正合你娘的意,也少遭罪。”
“那不行,我不答应。”
“我怕自己终有一天成了刘兰芝。”
“放心,我不会让你俩受累。纵然,我也不做焦仲卿。”苏越溪信誓旦旦道。
水声剌剌,小舟调转头,驶向岸边。姜素月脸色由阴转晴,笑着从怀里掏出手帕来,递给苏越溪,小心翼翼接过孩子。
“快把你嘴擦干净,看你那样,回家让人笑话。”
苏越溪如拾到宝贝的样子,乐呵呵傻笑。
侧身回望已不见陇头岭梅花,再往前走就至县口。
卢殊阳食过早饭,想出船舱去看看晨景,不料却听得寒风瑟瑟,呼呼声贯蓬顶肆虐而响。只得再取一壶酒,自斟自酌,以解寂寥无趣之苦闷。
大雪四日,岸上江中,人声、鸟声俱绝迹。一壶酒已饮三分有二,卢殊阳离开炉火,取下挂在船舱中用鸟兽细毛所织的防寒衣服,披在身上。外面的大雪虽渐渐收住了,但寒气却不减。卢殊阳站在船头,极目远眺。天与云,山与水,接连一起,上下一片白茫茫。
这片水域与他而言,轻车熟路。白杨林后面的镇子谓长敛镇,镇里有个村落名金鹭村,小时候卢殊阳的恩师即是金鹭村人。今番路过故乡,也唯有与船家话话家常外事,船家毕竟惯行风霜,历经江湖,闻听诸多。卢殊阳询问船家旧事旧物,以证实自己的记忆尚好。
鱼樵闲话没扯上几句,不远处却行来几条船只,由白点变成了黑点,渐渐逼近。初始,船家和卢殊阳自认为同为过往船只,无需担忧。及至后来,发觉情况不妙,为时已晚。
卢殊阳追悔莫及,之前在异乡就听闻近月来,水路不畅,常有江洋大盗出没。前时节,有幸虎口逃生的人讲。遇着大盗的船,他们一个个手拿器械,明光闪闪。跳过船来,一刀一个,结果性命,毫不留情。有人跳进江水、湖水,遇上雨季,水势湍急,总无生还可能,何处可躲。只是不曾想,青天白日,也敢出来杀人越货。
不多时,行至几丈开外,便戛然而止。一个大汉粗狂的声音从水面激荡过来。
“船家听好,船中所坐何人,自家报上名姓,以免费事。”
船家所历半生,皆顺风顺水,哪料今日翻船,不间断用长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卢殊阳一介书生,也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被唬住,慌了神,脚手忙脚乱,不知当不当报上姓名,恐连累了船家。
对方见多时无动静,一个少年清越的声音顺水滑动过来。
“请问船中所坐之人可是卢先生,卢殊阳先生?”
卢殊阳自觉三生有幸,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先生。
“若果真是卢先生,在下先替属下刚才的鲁莽行为道歉。多有得罪,请恕罪过。久仰先生大名,更闻先生写得一首好诗,不敢造次,请赠一首可矣!”
卢殊阳喜出望外,事有转机。随即入得船舱,磨砚提笔,思沉片刻,一挥而就道:
饮罢孤棹寒未竟,寂寥渔话略太平。
始信逃逸却为名,天冰一开古今情。
写罢托船家送至,对方施之以礼,尽数退却。
船家举杯邀卢殊阳,道:“今日多亏卢先生搭救,我敬先生一杯。不知先生适才诗写得如何?”
卢殊阳不紧不慢道:“不合韵律,哪谈古今情呢?”
船家道:“容我再饮一杯,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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