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圣花神(上)
自那日路遇秋凌后,金万代三魂七魄就被牢牢勾去。柳溶溶看在面上,却并不言语,心下打起了小算盘。
却说这金家兄弟三人,老大名唤万雄,别字前仁;老二名唤万铭,别字程仁;老三即金万代,别字锦仁。金老爷取名之意,乃希冀祖宗基业可传千秋万代,儿孙前程锦绣。
兄弟中金万雄,身材魁梧,力气惊人,自幼拜得当地武师,舞棒弄枪,十八般武艺,样样不落,件件精通,尤以棍法见长。金万雄虽体格壮硕,武艺超群,却不以武功欺压良善,反倒似绿林好汉,每每见着不公之事,必抱拳平之。
金万铭与他大哥,件件相反,常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金万铭书读得痴迷,固有吃墨一说,可见呆性。然文韬武略,无不贯穿胸中,丝毫不输于大哥。长得俊俏身段,书生模样,举止文雅。那一手好书法,笔走龙蛇,亦人人啧啧称赞。
惟有金万代,大哥二哥的长处一样没学来,不懂矜持为何物,文经武策,点滴不具。性慕风流,与色字上钻营有道,见貌美之花,也不管人家是闺阁之修,还是少妇之姿,都意欲谋来,享耳目之欲,风月膏肓。加之家资富裕,浑噩度日。
松亭镇上有一人,姓文字子琪,父母俱亡。先时文子琪也是上进之人,把功名利禄看得紧要,一心要光耀门楣。考了秀才,再屡试不第,心智消磨,将书本丢弃。靠着祖上殷实家财,娶了一房亲事。其妻柳氏,绝色罕有,朱颜温润,娇蹙愁眉,淡映秋水,皓齿轻启。拥佳人入怀,自然迷醉熏风,赏柳观花,画舫酒歌。又添丫鬟仆人,差遣使唤。家里好酒好菜,外面挥霍无度。不消几年,连数亩沃田,皆败之。
一晚,柳氏对文子琪道:“我嫁你也有些时日了,这几年我们夫妻二人只顾玩乐,不曾想到往后日子。你读书也不成,一无名,二无利,你祖上的基业所剩无几,百饰乐的生意也日渐萧条。眼见着坐吃山空,再不寻生计之门,怕我们要流浪街头,乞讨为生了。”
文子琪道:“妻说得在理,可寻何门路才是?”
柳氏道:“家中还有不多个银两,你带上,去京城做几趟生意,不求发大财,赚多或少,并不计较,总给人留个念想,多个活路。不知丈夫意下如何?”
文子琪道:“极是,极是!只是如今多个仆人尽被遣散,各归他处,就只余香儿和瓶儿两个丫鬟,看门的丁生,段老只顾忙着打理生意,恐脱不开身。倘有不良人来,我不大放心。”
柳氏道:“丈夫自管去,无需挂念,我自会营生。”
文子琪道:“差点忘记这茬,我之前结交过一个亲近的友人,姓金名万代。我们二人酒桌上认识,想那日酒醉,银两没带够,还是金兄慷慨解囊。其人性格豪爽,我俩颇为投缘,一见如故。他就住在镇中,我托他隔些时日来照看照看,若有困难之处,也好让他帮衬帮衬。与他我放百十个心,好安心赚得大钱归来。”
柳氏道:“好是好,我却不知根知底,我见过与否?”
文子琪道:“不曾有过一面之缘。妻不必多虑,大可信服。”
柳氏道:“如此,放心就是,依丈夫所言。”
翌日,文子琪早早让丫鬟拾掇好新衣,依约赴宴酩酊楼。
金万代已候多时,二人尽情畅饮,小斯在旁殷勤服侍。文子琪吐露肺腑之言,将家境如实相告。且诚恳相托生意,家人之事。金万代连连点头,欣然应允。拍着胸脯道:“弟且宽心,既是弟弟嘱托,兄长定当竭尽全力办理。妹妹之事,就是我家之事。”
文子琪再三道谢:“承蒙兄长料理,待我回来重重酬谢。”
金万代道:“弟弟,这话见外了,何言酬谢。且去,且去!来,这包里有百两纹银,弟弟别嫌弃,带着路上用。必要尽数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你哥哥。”
文子琪道:“既这般,我亦不便再推辞,收起便是。”
兄弟二人,酒足饭饱。夜幕时分,各自散去。
当夜,夫妻辞别,情话绵绵,尽兴而卧。
五更天,文子琪方醒,柳氏早吩咐丫鬟行李俱收拾妥当,起身至渡口。欲登船,柳氏紧攥文子琪的手道:“夫君,此去路途迢迢,多要保重。有一事须牢记,不可贪恋京城繁华,采花问柳,沉浸不知归路。奴家日夜空翘首以盼,不然定不饶恕与你。”
文子琪回道:“妻且安心,我办完事,随即归来。何况家里有美娇娘卧榻而待,哪有心思想她人,怎敢久居他乡。”
柳氏气得直跺脚,一本正经道:“夫君不可调笑,我所言句句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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