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黑色的猫蜷在绒毛厚实的拖鞋上,上下眼皮中间隐约开着一条缝儿。要不是它的身子正起伏着跟着呼噜声打着节拍,估计没人敢确定说这家伙是睡着的。
格罗夫先生如同往常一般,瞥了眼窗帘没拉紧的地方,那里连接着窗外大片的黑暗。树的轮廓叠加在玻璃上,像个怪异的巨人。
“喔,该是五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起床了。”他愉悦地挠了挠鬓角,不到一秒钟,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老哈雷的手艺越来越不好了。下次见了,一定要让他把染发的法郎还回来。”
手扫了扫床沿,又缩回被子里。床边的黑猫身上多了几根白发,呼噜声照旧。
还有一个小时,怎么打发过去。这是先生每天都要费时思考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因为找不到事情来做,心情常常会烦躁一整天。如果黑猫不在的话,老哈雷必然会成为用来出气的铳子。为了少遭些火星,哈雷给他提了不少建议,可惜,都得开灯才能做。
格罗夫不想开灯,那太刺眼了,会伤到眼睛。
从年轻时候起,这个伙计就像披着乱七八糟的破布的女人一样,想尽办法保护着他的眼睛,一双精致的过分的眼睛。
双眼皮两层之间分的恰到好处,不会因为太宽显得浮肿,也不会太窄显得压抑。
睫毛是比“好看”的标准稍微有点长的,不过这并不影响整体的美观。反而,当他掩去一半瞳孔斜向下视物时,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影子,像是古老而神秘的思考者,脑海里全是造物主的星罗列阵。
格罗夫仅仅用这样的侧影便吸引了不少性感的女人,所以哈雷从来不和他一起去酒吧。
眼眸是极为深邃的那种蓝色,看一眼仿佛就要被吸进去,因此,向来是没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把谎话说的像预先那么周密的。
年纪大些后,皱纹是避免不了的。第一次在镜子里发现眼角的细微纹路时,格罗夫怔了好久,之后过了几个月浑浑噩噩的生活,才终于承认自己老了的事实。
哈雷和他甚是讨厌那些别墅区的女人。
每到下午,她们总是带着披肩——格罗夫先生和哈雷最厌恶的破布衫,到院子里占尽了所有晒太阳的好位置,这迫使两个老伙计不得不把午睡的时间缩减了半小时,以此来争抢一些边缘区,希望有幸享受到舒服的阳光浴。
这还不是最讨厌的,尚且还能有些补救措施。最让两个老伙计难以忍耐的是这些女人的声音,就像黑黢黢的乌鸦,整天商量着该去哪块墓地哀悼。
当然,女人们叫唤的内容是什么,他们根本不想知道,只想把桌子上的下午茶塞进涂的像猴子屁股的女人嘴里。
奥,抱歉!这位老伙计还是没能忍住打破自己的绅士风格!
6点了,终于有光从窗帘的间隙里打过来了。格罗夫先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即便周围都被皱纹塞满,内里还是轻快的。先生绝不会允许“浑浊”的东西出现在那里。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要起床去按摩眼睛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老伙计踢了踢还在打呼噜的黑猫,因为一只拖鞋被这家伙当成欢乐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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