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姐把我们两家的地皮调到了一块,她在靠街的位置,我们在里边。
房基的两边都是菜园,运送材料只能从前边胡同过,可是大姑姐家已把胡同地面也垫出一米多高,稍大点的车根本不敢进。
看门的老孙帮我们联系好了厂子东邻光凤的建筑队。“5000块钱,你什么不用管,光拿把壶我们燎水就中,你该上班上班。”他说。
这真不错,正符合我的心意。我得边挣边花,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老孙大爷办事真细心啊。
可是婆婆忽然从老家领了一个人来,把这计划全搅乱了。
这个人是老家邻村的,也和几个老乡一起给人盖房子。虽然辞退光凤有点不妥,但我觉得还是得给婆婆留个面子。她既然把人领来了,想必错不了。
伺候他们吃过饭,老公还和他签了一份协议。我虽然觉得有点为难,但是也应该赶紧跟光凤说声,不要耽误了人家接活。
谁知道我这边刚刚辞退光凤,那边婆婆找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来了!
我又气又急又悔。在车间里,不由得委屈得偷偷哭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婆婆和小叔子在家欠债太多?别人对我们不了解,已经连我们也信不过了?还是怎么的,要是因为远他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其实可以回头再去请光凤,但是倔强和死心眼的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土在路边时间一长,也碍事了。村里要迎接开发区的检查,让我们往路边清理清理。
这么多,怎么弄?“要不找找你开发区那同学吧,叫他对村里说说,不要叫我们全倒。”我对老公说。他有一个同学在开发区哪个办公室里做事。地基没铺,全倒进来的话,将来施工太麻烦了。
铲车一趟趟铲过来,走得遍数多了,把路上压了两道很深的车辙。邻居建民过来找我们了。
“你们不能光顾自己啊!你看看把这压的!”
“压下去的地方我们会填上的,大哥,你放心。”我小心地说。
我那天指挥着大车在这里倒土,大家觉得很新鲜,好象这之前还没有人盖几间平房就动用工地上的大机械,也许他们以为我要搞出什么多大的动静。
“这边地里还下着线,离这里远一点!”他继续说。我知道我们作为外来户可能会受到一些排挤,但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唉,如果大姑姐家安排在我们后边拉土,或者不把路面垫那么高,我们就不用铲车,不用这样两倒手,花钱又费力。……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总不能叫别人等着我们弄好了才动手。
“我们接着就填,盖屋这事不可能一点也碍不着谁,但我们会尽量躲避。大哥您多体谅着点。”我说。
他还在不依不饶。我彻底生气了“大哥,这路是让人走的吧?你不能叫我们扛着腿走路吧?”
我强压住火气,不再理他,然后招呼司机:“先倒这里几下,把这里垫上!……”
大姑姐家已铺好了地基,铺基用的白石灰还摊在我们这边。得赶快倒走。
“你帮我们倒了吧。”大姑姐开着玩笑说。不是自己也盖,当然可以,但是现在……
“我没功夫。”我说。从城西到城东足有20里路,早上我们是顶着大雾来的,几步之内看不见人。天还没亮,也幸亏太早,没很多人走路,只遇到一个赶集卖菜的和一个卖油条的。摩托车走得很慢,几乎是在滑行,走到跟前才看到有人。这样的天气骑摩托车太危险了。
孩子一个人在家。我知道他会害怕。有一回我下班太晚,他不敢呆在屋里,吓得在门口哭,被邻居领回去了。
铲车铲过去一部分,但很多堆在沟里的,要靠人工推。路上也得清理干净。
我实在没那个精力。
“你叫咱爹来给倒吧。”大姑姐还在开玩笑。
她这是怎么了?
我从没指望公公来帮忙,他自己在家守着那么些地,也够累的了。
“你待叫你叫,我不叫。”我说。真是奇怪,她可真行。
推土也要转一圈再爬大姑姐那个斜坡。幸亏,屋后的人家很通情达理,主动提出把自己的菜地一年不种,腾给我们走路、搁材料。这样运料我们就省了很多路,而且搁料也有地方了。我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对这样的心意,我会记一辈子的。
我们买了礼物拿着钱去答谢,他们却说什么也不收……
我回家对父亲说了所有的情况,现在能帮上我的也只有娘家人了。
不管怎么样,得先铺地基再说,以便有时间就填土。父亲临时约了邻居大叔还有其他几个人来铺地基,每天按当时最低工资算,我另管他们吃饭吸烟和车费。至于起屋,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包工队,没什么机械,老公说就用大姑姐家那帮。
放线的时候,大叔反反复复量了好几遍,悄悄对父亲说“不大对,少了三十来公分……”
“要不就这样单砖贴着垒上?或者你们商议一下,合伙用这道地基,你找给他们点钱。”他说。
怎么会这样!又是一个没想到的情况。怎么办?
“你就让让吧。”婆婆说。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好,但是觉得很别扭。心里一个劲地疑惑,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你傍着这儿再接上点也行,要不他那边就得接。”大叔说,他也很为难。
那边姐夫忽然怒气冲冲拿着洋镐,对着那段地基刨起来,叔叔等人赶紧去拉住。“我打了一顿给别人打的!我为什么不刨!”
别人?我一下懵了,我们是别人吗?好吧,我想。有力气你就刨吧!
老公还在给扯皮的电工递烟。这两个东西,暗示他们晚上请客后才痛快地给送上电。
不是帮我们买了地皮还主动要求调到一块的吗?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啊,欠的情是要一辈子来还的,还需要现报吗?刚刚顾不上和父亲他们说几句客气话,就抢着用我们这边的电夯砸地基上的土,转眼成了别人了?我想不明白。
他刨了几下,实在刨不动,扔下镐头回家躺起来了。
婆婆跟了过去。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会儿乱成一团了。大姑姐又哭又骂,几乎气停了的样子,手脚僵硬,眼睛翻白,嘴里“哎哟,哎吆”呻吟着。
我哪里见过这局面,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一个劲用手拍打。
“我就说了句妮子爹脾气也太急了……”婆婆喃喃自语。“哎呀,别说了!”我说。
“还说他脾气急!……他能不急?!”大姑姐好象缓过来了。
“这是俺妈!你给气得这样那样的不中!”忽然旁边已经20岁的外甥也冲着婆婆开了腔。
“别生气别生气!”我从没见过这阵仗,就是读小说看电视我也没见过这种镜头,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天哪!“你走吧,”我赶紧对婆婆说,这样下去我还用盖什么房子!我宁愿累点,也不能没盖房子就先乱了套。就算婆婆吃了气也得先忍下来,尽量为盖房子这事创造一个和平环境。
婆婆回去了。我请了几天假,给大家蒸馒头买菜做饭,空里帮着打小工。
第二天,下雨没法干。刚停雨,大叔就把姐夫刨坏了的地方又给垒起来了。
“委屈求全吧!孩子。”中午大叔喝了一点酒,眼里闪着泪花说。
“这边山就单砖垒吧,你还省东西,你在中间,将来两边有户架着,房子更牢靠!”他说。
“嗯,我知道。”我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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