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如同两只鸟,守在河的两岸。两岸鲜花盛开,绿树成荫。我们落在各自的树上,过着无忧的生活。
我们跳着舞,唱着歌,偶尔向对岸张望。河太宽,水太深,树太密,我们看不清彼此。但我知道对岸有一个你,你知道对岸有一个我。我们的鸣声停在彼此的耳朵里,我们扑楞楞的翅膀映在彼此的眼睛里。
虽然隐隐约约,虽然模模糊糊,但天长日久,早已熟稔于心。
虽然不曾相遇,但相识的那颗种子已在心头种起,虽然不曾相识,但相知的那份渴望已在心底荡起涟漪,虽然不曾相知,但相守的情绪已如肆虐的洪水冲撞着河堤。
你是怎样的你,我在心中一万次地想像,屏住了呼吸。我是怎样的我,你越来越急促的叫唤,向我传递着你心头的秘密。
因某个机缘,也许是水浅了,河窄了,露出了光溜溜的滩涂,蠢蠢欲动的我们,不顾及世俗,都向前飞了一步,相遇于临水的沙泥处。
开始的相遇总是美好。你的眉弯弯的,似垂于河畔柔软的柳叶,你的唇红红的,像熟透的瓜瓤,使人忍不住想吮住不放,你的羽毛乌亮,如一截锦锻,覆盖住你身子瓷质般的光芒。
我的眼,我的脸,我四肢迸发的力量,在你的眼中也大不一样,你是迷醉的。我窥见了你的惊惶与张狂,你的炙热与神往。
心中的企盼变成真实的模样,我们着了火,在水中央,无人能挡。没有惊涛骇浪的催逼,没有枝杈差参的摇晃,我们忘记了天与地,忘记了饥与饱,忘记了轮回的沧桑。
我们不顾及尚未干透的尘泥,不理会绵绵野草的纠缠,头挨着头,颈依着颈,翅膀簇拥着翅膀,将心叠在心上。
看那一对好鸟。
似起了一声炸雷,接着,水被人抽得啪啪响。湿了你的眉,迷了我的眼,惊醒了梦一般的时光。
好可惜,欢娱太短,烦恼悠长。我俩放开了拥抱,不远不近,犹在深情凝望。
看那一对好鸟。
又是一声巨雷似的吆喝。
我俩怔怔地后退,伸伸脖子,抖抖羽毛,仔细地审视,没什么呀,相爱挺好的。在准备继续靠近,呼吸撞着呼吸时,分明感觉到味道不对,两种味道尽管交融了很久,但依旧如两条河流,走着不同的轨迹。
停住了,在即将亲密接触的一刹那,狂热一下冷却,羽毛上的水还不曾干,却一下冻到心里。
天啊,在你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我,那与我眼中的你确实不同。嘴的长短,冠的大小,毛的颜色,完全不一样啊。
我们不是一样的鸟。
我猛地朝后一退,不知所措。
只一秒钟,你也朝后一退,比我退得更远,眼中满是惊恐,然后懊丧。
咕咕咕,你叫了,与我不一样,但我听得出,充满凄凉。
你扭过头去,猛地一蹬,飞向你的河岸,落在你的树上,不再回望。
树叶越来越浓密了,遮住了彼此的眼。
河水越来越干了,我慢慢走回我的树上。
再也听不见你的叫声,再也见不到你喝水。鲜花没了,树叶开始朝下掉,我的眼睛模糊了。
河滩完全干了,成了大道,有许许多多的人,有许许多多的鸟,但就是没有你。
也许是我早已分辨不清,我不敢走下我的树,我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你的身影。
原来,我们是两只不同的鸟,只能相忘于不同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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