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范浚（香溪），千万动不动只跟吕祖谦比对，什么学说，什么创始人，多少子弟，而是往前看，与更早的古人去进行比较。不然，会觉得咱们范浚研究会格局小，起点低。——题记
我：金字龙老师，你对范浚先生及其作品研究颇深，且经常会发表一些独特的看法，看看今后能否形成一些文字。
金子龙老师（以下简称“金”）：我活到现在，方明白古人说的话，我这一生的两大嗜好就是一个大大的包袱。
我：总的感觉似乎范浚先生比较正，承继得多，只是创新总不太够。可能是我对范浚先生及他的文章看得不多，也研究得不深。我倒喜欢你那些不同于古人的评价，这对于范浚学术研究有意义。千万不要放弃。
金：一个是买书，一个是写文章。有苦难言。范香溪对我的启发很多。宋学是一个很广的内容，理学只是其中之一，宋学也叫道学，而范香溪属于宋学范围，不在理学之中。如果以地域概念的婺学言，范香溪属婺学，但轮不到“开宗”。如果以学术范围的概念论，他的心性命学和吕祖谦的婺学更是两码事。
我：你好好整理一下。对我们范浚学术研究有好处。
金：婺学开宗和浙学托始，是后人的一种归类，既不是宋元明，甚至是清初儒者们的说法，已经是新儒家的新论了，开宗和托始是乾隆年间，地方提出来的。当初就有争论。未得认同。但随着儒学的式微，地域婺学和学术婺学的混淆，说白了，就是反正也没几个人懂这深奥的学术，干脆怎么说就怎么怎吧。
其实，范香溪的学术正是和程朱理学刚好相反的一支，如果他还活着，把他和程朱理学捆在一起，甚至裹入不相干的婺学，会把他气死的。说范香溪不慕名利是对的，但现在已经是在名利上相较啦，有违他的初心。实际上他的学说和王安石的新学较接近，这也是一个在他的文章中从不提“二程”的原因，金仁山、吕祖谦都不看好他的原因，黄宗羲对他的学术定位是十分精当的，可惜不被后人采纳。因为开宗和托始的名头太过诱人。另一个历史原因是，明清三代的统治者都选择了程朱理学，甚至连王阳明的心学也排除在外。这些都为后来反孔家店埋下了伏笔。实际上是把帐算错啦。
我问：我们对范浚的研究快进入“死胡同”，好像非与吕祖谦先生套近乎不可。你说到他在文章中未提到“二程”有依据吗？
【话外音：对于范浚，千万动不动只跟吕祖谦先生比对，什么婺学，什么创始人，多少子弟，而是往前看，与更早的古人去比较。不然会觉得咱们范浚研究会格局小、起点低。】
金答：有啊，整部《范浚集》找不到“理”这个字，有心，有性，有仁，就是不讲“理”。真正引起我们后人争议，或者说让后人上下为难的是清代雍正年间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把朱熹纳入了十二哲之首，这才有了后来的金仁山等北山四先生的入孔庙，和范香溪的开宗托始的提出。
我：是啊，性、仁、理、心等是不同时期的说法。
答：理是周敦颐提出来的，二程和朱继承了这一说法。而周敦颐、二程在范香溪先，范香溪是肯定读过他们的书的，濂洛学说，对范香溪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啦。我们忘记了，在宋代党争是十分激烈的。
我：你说下去。宋代党争对宋学的影响？
【话外音：钱穆在《宋明理学概述》一书中认为，宋代新儒学从学术渊源上看，“这可说是远从南北朝、隋唐以来，学术思想史上一大变动”，它深受韩愈的影响，陈寅恪先生在《论韩愈》一文中指出：中唐的韩愈是“开启后代新儒学家治经之途径”的一个人物，他“奠定后来宋代新儒学之基础”。
钱穆先生认为：“宋学最先姿态，是偏重在教育的一种师道运动。”（《宋明理学概述》）。可追溯到中唐韩愈的《师说》，所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传什么“道”？就是传上古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之道。而范仲淹是掀起宋学运动的先驱。庆历四年（公元１０４４年），范仲淹提出“精贡举”、“兴学校”的主张，把改革教育、科学与革新政治结合起来。钱穆认为：“宋学初兴，注重教育精神与师道尊严的风气，很快就转移到政治运动上。”范仲淹是兴学的倡导者，又是初期宋学中第一个把教育和革新政治结合起来的政治家。庆历兴学是宋代学校的启蒙，范仲淹是兴学的倡导者，也是宋代新儒学的创始人，追溯其本，是由他倡导兴学育才为开端的。】
我：这样说来，我前几年把韩愈与范浚挂起来研究，方向是对的。而金老师你倡导开展李翱的《复性》一文的深入研究也是对的。让我好奇的是，范浚先生为何一字不提北宋范仲淹先生啊？
金：你的路子是对的，是走较真之路，对儒学的内涵进行仔细探索。而不是专门在各种古书中只找赞扬的内容。
开悟：天啊，我的困惑终于被你金老师解除了。范浚先生的一生就是走“兴学育才”的道路。谢谢你，把我的线索理清了。
金：我开始也是走这一路，读近代或当代人的学术书籍，新儒学家们是怎么说的。这是第一步，不能停留在第一步，还有第二步，那就是，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必须亲口品尝下。第二步，读原著，尝试打坐。这跟学开车和学游泳是一样的。
我：是的，要多读原著。你看的哲学书、中国思想史书多，多写点。咱们范浚研究会有了你就会有新面貌。
陈水河整理于2023年3月8日中午
注：李翱是韩愈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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