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 | 无法被复制的城市

科隆 | 无法被复制的城市

科隆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我所指并非华丽的建筑和街道，也非发达的河运和工业，而是一种傲然雄立在莱茵河畔的气势。

科隆的气质未被复制，也难以在欧洲其他城市中找到相似点。多瑙河畔有布达佩斯，被称为“东方巴黎”，中世纪的街道和大桥对面的城堡却和布拉格异曲同工；罗马繁华的商业街旁保存下来的断壁古城沿着千年历史的斑驳，刻在“永恒之都”的一砖一瓦上，又与纽伦堡老城区里棕红色的城墙不谋而合。

主教座堂是科隆最具地标性的建筑，虽然其高度在德国也只能位居乌尔姆大教堂之下，但双尖塔直插云霄，冷峻的色调为整座建筑染上庄重神秘的外表，让它成为毫无争议的哥特式建筑完美的典范。在我所游览过的欧洲教堂中，我觉得外观最华丽的数被马克吐温称作“大理石的诗”的米兰多莫大教堂，而内饰最精致的应是全世界基督教的中心圣彼得大教堂——如果将西斯廷礼拜堂排除在外。

科隆最不同的是气势，是那种亲眼所见的震撼，大教堂就位于中央车站的旁边，有朋友说第一次坐火车在科隆中转，透过车站大厅的玻璃窗看到科隆大教堂的底座时被“吓了一跳”。

科隆 | 无法被复制的城市

德国精湛的技术向来闻名于世，科隆作为最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大教堂下的霍亨索伦大桥是我心中德国建筑工艺纯熟的顶峰。大桥横跨莱茵河之上，由三座铁路桥和两侧的自行车道和人行道组成，并且直接连通至科隆中央车站，构成如今德铁乃至全欧洲重要的交通枢纽。

印象里的德国人一向做事保守严谨，而作为科隆市容的霍亨索伦大桥却恰恰在彰显登峰造极的建造技术的同时又将德意志人的浪漫情愫完美地融合其中。大桥的人行道旁挂满了色彩缤纷的心愿锁，传说若是情侣将写有两人名字的锁挂在桥上，再把钥匙扔进桥下的莱茵河中，两人的爱情便会天长地久。欧洲的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锁桥，但科隆大桥的磅礴气势加上数量众多的锁却是格外壮观，尤其在大教堂背景的衬托下，引得世界各地的情侣来此“朝圣”。

关于德国我有很多的经历，但其它一些关于德国有意思的话题，比如德国的历史、人文或是艺术，我觉得更应放到柏林或慕尼黑的背景下去聊——那是两座我心中最能代表德意志的城市。而且我生活过的巴伐利亚与科隆所在的北威州依然不尽相同。

所以谈到科隆，除了叹为观止的建筑艺术和磅礴大气的城市形象，我觉得这座城市更奇妙的地方在于它将信仰、工艺与浪漫浑然合一，如莱茵河水横穿城市般无声地流淌滋润至国家的气质与灵魂之中。

科隆 | 无法被复制的城市

来科隆的旅行者大多都会在繁华的科隆中央车站抵达，透过落地窗就能一睹科隆大教堂冷峻的高墙，那种惊世的震撼会在走出车站大门仰望到大教堂全貌的时候达到顶峰。而在大教堂内部又是另一种宏伟的景观。唱诗班的歌声会将旅途的疲惫和浮躁一洗而净，心随着歌声轻抚过千百年的壁画攀上天花板，如同信仰般崇高茫无涯际。

我看到几个金发的孩子被阳光透过精致的彩色玻璃窗时映出的光芒吸引住了好奇的目光，而旁边的长椅上是一对白发苍苍的年迈夫妇依偎着喃喃低语。风吹过恋人的蜜语，人事和岁月在漫长的流沙中被写进祈祷的长歌里，上帝若是听到了，定会轻轻拨动命运的齿轮，像是大桥上的心愿锁碰撞发出的铃音般回响在教堂空灵的穹顶。

但丁认为信仰是相信人从未看见过的事物，而信仰的回报便是让人们看见所相信的。大教堂若是一道天梯，霍亨索伦大桥则像茫茫悠然的世路，人类用科技搭建起桥梁，同时也成为浪漫的寄托，把那些对于爱情的祈愿留在离上帝最近的地方。所谓浪漫与爱情终究应回归于尘世，只是因为有信仰，才有那些人们能看见的爱情心锁，也因信仰山高水长，所以那些开锁的钥匙也被抛进了莱茵河水从此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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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松的《鱼羊野史》里说过一个很有趣的观点：人类历史的展开就是科技和艺术以平行线的方式交替解释人与自然，交替给我们提供美感。

艺术飞速发展的时代，通常科技都很落后，最早的图腾、神话和原始的宗教都是人们在用艺术解释世界。后来科学发展，于是人们将一切赋予科学解释，同时艺术又停滞不前。后来文艺复兴、工业革命、一战、二战都是科学和艺术不断交替主导社会的过程，而毫无疑问，我们如今正处在科技超越艺术的时代。互联网技术的爆发让计算机科学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成为技术领域最热门的话题，人类社会正在经历《三体》中宇宙社会学所描述的“技术爆炸”。科学的车轮像是着了魔，只顾自己一路狂奔，把艺术远远抛在身后。等到撞上南墙的那天才会停下来，等艺术来改造社会。

其实艺术和科学的交替，用更直白一点的话说，就是艺术为人类创造梦想，科学为人类实现梦想。而信仰，为人类解释梦想从何而来。信仰不完全等同于宗教，每个人都有信仰，每个人也都有关于梦想的答案，而宗教通常创造了一个“更高的存在”来解释世界，其实只是提供了一种为更多人所信服并追求的答案。信仰从未是固定的，就像《旧约》后又有《新约》，人类的梦想也非始终如一，而是在艺术和科技的主导下不断变革。

科隆 | 无法被复制的城市

而科隆，将信仰、科学、艺术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

夜色降临至科隆，大教堂在暗色的灯光下显得愈加神秘高冷，霍亨索伦桥暗淡了许多，却依然能听见火车飞驰而过的声音，桥上的心愿锁微微摇晃，坚毅起来却又如岿然的大桥，等待太阳再一次在莱茵河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