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梨安
图|来自网络,侵权删
星星当然没几颗,零星分布在天空的四个角上。需要我眯着眼,很认真很认真地看,才能发现那是一颗星辰,而不是遥远的机翼上的一点灯光。
-1-
昨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上帝对我说:“现在人间有远光狗作祟,祸害无穷。我特命你为除狗使,去人间替老百姓清除障碍。”
除狗使?真不知道上帝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么搞笑的名头都想得出来。
不过,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反正只是个梦,我何必较真。
晚上加完班,从写字楼里出来,已经十点了。我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就连微信群,都没有人艾特我。
唉,单身狗伤不起。这个世界的狂欢与我无关,我个人的寂寞,也无人看见。
我家住在郊区,从市里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不过,距家五里远的地方有一片榆树林,属于高发事故地段。每次路过那里,我都心惊胆战。
但必经之地,只能硬着头皮上。
果然,一入榆树林,四周就黑乎乎的一片。要不是有车灯照着,我一定会把车开到树上去。人车两空。
正当我要拐弯时,前方射过来两道耀眼的白光。几乎把我的眼睛闪瞎了。
“妈蛋,又是一乱开远光的傻逼。”我忍不住骂骂咧咧。
接着 ,那两道白光离我越来越近。我眼前的一切也变成了几千幅毕加索的油画,重影在一起。
“呸,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那辆车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恶狠狠地目送它离去。
突然,它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不是绝尘而去的那种消失,而是,瞬间移为空白。
“我去……这是怎么了?”我目瞪口呆,然后想到那个梦。
难道,梦境变成了现实?
我顿时有些兴奋。辽远的巨大天幕下,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我把应急灯打开,把车停到路边。
我决定了等,等下一辆开远光的车经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期盼的心情使我想到五年前我结婚的时候。
那年我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妻子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奉子成婚,无房无车。谢谢她,陪我从一贫如洗走到了小有成就。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分开许久了。
-2-
十分钟过去了,榆树林一片寂静。我有些无聊,于是把天窗打开,躺在副驾驶座上数星星。
星星当然没几颗,零星分布在天空的四个角上。需要我眯着眼,很认真很认真地看,才能发现那是一颗星辰,而不是遥远的机翼上的一点灯光。
二十分钟后,一声鸣笛划破夜的宁静。我亢奋地一跃而起,从天窗口伸出半个身子。
啊,那自远而近的车辆像匹小马。一下子奔腾到我的眼前。
“嘛哩嘛哩哄!”我双手合十,然后左手的五指并拢,右手的食指指着那辆车。“消失!”
嗖——其实也没有嗖啦,那辆车就凭空消失了。
我终于相信,我就是上帝派来的除狗使,要歼灭这世间所有的傻逼远光狗。
想想明日就是周末,家中也无人等候,我便临时起意,要趁着白昼未来黑夜未去之际,替所有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良民们扫除安全出行的障碍。
于是,我驱车往前,心中装着一个大大的憧憬:“就让所有朝我驶来的车辆里都坐着一个远光狗吧!”
也许,上帝是看中我的好运气,才特意授予我这个特殊的身份。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良民和远光狗交替出现,可把我兴奋坏了。
“滚!”车不见了。
“灭!”车不见了。
“变!”车不见了。
仿佛在玩大富翁,我很快就盆满钵满。
藏在榆树林里的这条马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称作死亡之路。
在这里曾发生过一起很惨烈的交通事故,一家三口出行回家,除了父亲,母女二人当场死亡。
唉,估计那个时候,上帝在打盹。否则,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两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呢?
不过,现在他委我重任,我绝不辜负他的栽培,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于是,我一鼓作气驶出榆树林,朝市区进发。
-3-
市区里的远光狗,怎么说呢,他们并没有因为周遭都有霓虹灯照着就变得规规矩矩。如果说榆树林里都是些漏网之鱼,那么市区才是远光狗的集中营。
可把我累坏了。从城边就开始不断地大声嚷嚷“消失!”“滚蛋!”“变变变!”“代表上帝惩罚你!”“代表月亮消灭你!”
好在,忙活了三个小时后,远光狗就成了二战时期的犹太人,被我消灭得所剩无几。不过保险起见,我得再逛一遍整座城市,确保没有一个余孽。
于是,我从东到西,审视一遍。没有一个远光狗了,便启程从西到北,又从北至南地彻底清洗了一次。
终于干净了。我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发自内心的欢喜。
也许明天的报纸头版会这样写“一夜之间,远光狗灭绝了”。
想想都觉得过瘾。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我以为是远光灯,立马喝道:“消失!”
但那道光没有消失,反而离我越来越近。怎么了?怎么不起作用了?我着急地指着那道光连连喝道:“消失!消失!消失!”
没有用。光芒刺眼,我不得不用手背挡住我的眼睛。
一张脸从光芒后面探出来。他凑近我,使劲闻了闻我的味道。“没有喝酒啊。”他说。然后他又探了探我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突然,他低下头来看了看我的衣服。“哎呀我去!”他拍拍额头,然后拿出对讲机,对着那边说:“呼叫呼叫,玉林路发现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随后,我被这个男人送到了公安局。在公安局待了没一个小时,就有人来接我了。可我不认识他们,我拼命挣扎,我呼叫上帝。然而上帝没有出现。
那些人一边摁住我的胳膊和腿,一边在我的手臂上扎了一针。在合上双眼之前,我听见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跟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说:“这就是那个在榆树林出车祸,两死一伤侥幸活命的男人。可惜受到的刺激太大,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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