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之后,玲玲去剧团已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学校对她上学的纪律要求也就不怎么严了,她自己的心思也早已不在课堂上,去学校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郭刘氏下葬之前,她几乎每一天都有半天都在郭家门上泡着。捡儿便跟她相处的越发难舍难分,须臾不见了她,就要到处寻找。便照旧每一日晚上都是她领捡儿回去睡,或是她在自己家中独自搂了他睡,或是红缨跟她和捡儿三人或在她家或在红缨家共睡一张床。捡儿便也跟天智两口子、兴文两口子都混熟了。捡儿人小鬼大,对他们也是张口一个外婆闭口一个外爷,叫得格外亲热。这两家子便都有些舍不得捡儿了。
郭刘氏的葬礼按照既定日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闰四月十五日入殓后,便正式拿萝卜烩菜红焖肉招待起前来吊唁的宾客了。晚间也热闹了起来,王明远、王耀猛父子的喇叭总是吹奏到十点多才收拾。更有些男男女女在场院里簇堆儿吹牛谝闲传。也有的人坐在堂屋里打扑克。便有个别小伙姑娘趁着光线不好眉来眼去甚至偷偷的你戳打我一下,我捏揣你一下。见到别的小伙姑娘亲亲热热的,有一个人心里却很不自在,他便是汪耀林。
自红缨看家后,汪耀林不得不放弃了对她的念想,思虑再三,终于将心思完全放在了郭银花身上。因此在郭刘氏过世前一日,他正式跑去找了王明远,想让他做媒。谁想天不作美,偏偏这时候,郭刘氏竟过世了!但是这也是他接触郭银花的一个机会。于是,白日家帮忙时,舂米、劈柴、担水等等,什么活他都干,也干得十分卖力,入夜,他又故意大声喧哗,或者别人谝尴话时他也插科打诨几句,以图引起郭银花注意。无奈郭银花处在热孝中,除过吃饭上厕所,基本就守在灵棚中,甚少出来。就是她走出灵棚的时候,他又不能跟她漫无边际地说尴话,正经话呢,他又不是很会说,最多问一句:“银花,你吃饭呀?”或者说:“你上茅厕呀?”银花的回答也很简短,不是“嗯”就是“啊”。
有一日正午,汪耀林在场院边劈柴,一时热得满头大汗。恰这时,郭银花上了厕所出来,却又跑去了礼房,从礼房出来时,手里却多了一条毛巾。汪耀林满心欢喜,以为她是心疼他热,要给他擦汗呢,谁想她竟走去了王耀猛跟前,将毛巾往他面前的小桌上一放说:“耀猛叔,你擦汗。”这一日白天,王明远因有个事,就耀猛一个人吹喇叭。汪耀林不由得心里凉了半截,当下就把斧子扔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日,直到她离开那张小桌子,去了灵棚,他才又拾起斧子,劈起柴来。
因夜夜有人热闹,少不得场院里、堂屋里、礼房里都点起桐油灯,灵棚里自从郭刘氏入殓后,更是点着一盏特别明亮的油灯,昼夜不熄。几日下来,便消耗了好些桐油,张长玲难免暗自心疼。还好,连日来前来吊唁的宾客竟络绎不绝,基本没有空手的,就连学校的孙老师也来送了礼珰。张长玲心里便又略微宽慰些,暗自思衬,这个事过下来应该不会亏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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