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符》第十六章 蒂博

作者: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 来源:发表于2018-04-06 16:06 被阅读10次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在接获有关著作权人的通知后,删除文章。

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第十六章 蒂博

星期六晚上,蒂博坐在沙发上等贝丝,心想到底该不该跟贝丝约会。

如果不是在汉普顿,有女人这么邀请的话他想都不会想就答应的,更别说伊丽莎白那么迷人。他喜欢她的坦率和聪明,以及她那顽皮的幽默感,当然还有她的美貌,很难想象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单身到现在。

但现在是在汉普顿,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他拿着她的照片快五年了,为了找到她走遍了整个国家,而在这里,为了离她近一些,还在她们的养狗场工作。他和伊丽莎白的奶奶交朋友,和她的儿子本交朋友,最后和她成为了朋友。现在,再有几分钟,他们就要开始第一次约会了。

他不是一时兴起来汉普顿的,从科罗拉多的家出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承认维克多说的是对的,但他不是很确定,见到伊丽莎白,和她交朋友,甚至约会,到底是对的吗?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一直很期待今天晚上的约会。昨天,他开车去接娜娜奶奶,在回汉普顿的路上,奶奶聊了很多,上到国家政事,下到她姐姐的身体状况,聊着聊着,奶奶面带微笑地转向他。

“你要和你老板的孙女去约会是吗?”

蒂博看向副驾驶,“她跟你说了。”

“她肯定会跟我说,但是就算她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很快你们就会去约会。两个年轻貌美、很有吸引力的单身青年,从我雇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会谈恋爱。”

蒂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奶奶又开口说,用忧郁的口吻。

“她甜美如加了糖的西瓜,”她说,“有时候我很担心她。”

“我知道。”蒂博说。

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但是他知道他得到了奶奶的祝福,他知道这对伊丽莎白来说有多重要。

现在,随着夜幕降临,他可以看到伊丽莎白的车开进车道,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摇晃着。她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晚上要去哪儿,也没有告诉他要穿随意点儿还是正式点儿。他走到门廊上,伊丽莎白在门廊边上停了车。宙斯好奇的跟在洛根后面,伊丽莎白下车,走到昏暗的门廊前,而此时洛根已经被她深深地吸引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动人的她。

跟他一样,伊丽莎白穿着牛仔裤和奶油色的衬衫,那件衬衫更显衬出她美黑后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遮住她无袖上衣的领口,甚至还化了精致的妆,她看上去既熟悉又格外诱人。

宙斯轻轻地走下台阶,欢快的摇着尾巴走到伊丽莎白身边。

“嗨,宙斯,你想我了吗?我们昨天才见过。”她抚摸着宙斯的背,宙斯高兴地嘀咕着,舔了舔她的手,“那是一种问候,”她抬头看看洛根,“你怎么样?我迟到了吗?”

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很好,你很准时到的,很高兴你来了。”

“你以为我不会来?”

“这个地方有些难找。”

“如果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就不难找了,”她看向房子,“所以,这是你住的地方?”

“是的。”

“看起来还不错,”她说着走上前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差不多吧,很坚固,房间利用率也很高,而且房子坐落的地方也比较隐蔽。”

他知道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微笑着答非所问,示意宙斯待在门廊上。

蒂博走向伊丽莎白。

“它待在这里没关系的吗?”

“没关系的,它不会乱走动的。”

“但是我们要离开好几个小时。”

“我知道。”

“太不可思议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对于狗来说,其实没什么,几分钟后,它就不会记得它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了,只记得主人让它留下。”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狗和训练的事的?”伊丽莎白好奇的问道。

“主要是看书。”

“你喜欢看书?”

他听起来很开心,“是的,很惊讶吗?”

“很惊讶,因为你徒步穿过整个国家,随身携带书应该很难才对。“

“我每看完一本书,就不会再带在身上了。”

他们到了车边,蒂博为她打开驾驶座的门,她摇了摇头,“虽然说是我约你出去,但是我想要你来开车载我。”

“我还以为我在跟一个思想开放的女人约会呢。”他抗议道。

“我确实思想很开放,但还是要你开车,你买单。”

蒂博笑着走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伊丽莎白坐进去,然后自己又回到驾驶座。他们都坐好后,伊丽莎白朝门廊看了一眼,宙斯似乎对蒂博走来走去的事情很困惑,仿佛听到它在嘀咕着为什么不带它。

“它听起来很伤心。”

“应该是,我们很少分开的。”

“坏人。”她责怪他。

听着伊丽莎白用调皮的口吻责怪他,笑着开始倒车。“我要一直开到市中心吗?”

“不,”她说,“我们今晚出城,走沿着海岸的那个主高速,我们不去沙滩,但那里有一个好地方,当我们需要转弯时我会跟你说的。”

按照伊丽莎白说的,蒂博一直向前开,暮色渐浓,道路上格外安静。几分钟后就上了高速公路,汽车加速,两边的树木开始变得模糊。树影延伸过马路,使汽车里面变得暗了起来。

“跟我说说宙斯吧。”她说。

“你想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就行。”

蒂博当然不会说我买宙斯是因为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身边有一只德国牧羊犬,他告诉伊丽莎白,“我在德国买的宙斯,当时它还很小。”

“真的吗?”

他点点头,“德国牧羊犬就像美国的秃鹰,是一个民族自豪感的象征,饲养员们会很认真的对待它们,我想要一只有强壮体格、吃苦耐劳血统的狗,如果这也是你想要的,那你去德国一定会买到你喜欢的狗。宙斯有着蝉联了很多届护卫犬比赛的冠军的血统。”

“那是什么?”

“德国护卫犬赛分为三部份,追踪,服从,与护卫。竞争是很激烈的,而且通常会持续两天,最终的冠军一定是最聪明、训练最有素的狗。宙斯的血统就来自于冠军,所以它在这些方面很超人。”

“是你训练它的吗?”她说,听起来让人印象很深刻。

“它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就训练它了,我们从科罗拉多出发后,一路上都会有训练。”

“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你把宙斯送给本的话,他一定会超开心的。”

蒂博听了后一声不吭。

她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身体靠近他。“我开玩笑的,我才不会把你的狗从你的身边抢走的。”

蒂博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度。

“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你告诉本说今晚要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奶奶和本一周前就计划好了今天晚上看电影,叫电影之夜还是约会什么的。”

“他们经常有电影之夜这样的吗?”

“以前经常是,但奶奶中风后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我知道本很兴奋,因为通常奶奶都会做爆米花,而且允许他晚睡。”

“果然跟他妈妈不一样。”

“当然了,”她笑着说,“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家里打扫、洗衣服、逛超市,很多杂事。”

她扬了扬眉毛,“没想到你这么宅,一心只有做家务,你铺好的床可以弹起硬币吗?”

“当然可以。”

“那你一定要教教本。”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啊。”

天空已经闪现着几颗星星了,汽车的前灯扫过道路的弯道。

“我们要去哪里?”蒂博问道。

“你喜欢吃螃蟹吗?”

“超爱吃。”

“很好,那沙格舞呢?”

“我都没听说过。”

“那我就当你是说你很快就会学会的吧。”


四十分钟后,蒂博的车停在了一个像是仓库的地方。伊丽莎白带他来到了威尔明顿市的工业区,他们把车停在一个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前,那个建筑物上面有一层老式的宽宽的木墙板。除了停放在停车场的近百辆车和环绕在这栋建筑周围的一段木制走道外,几乎很难找到这栋建筑物特别之处,顶上还挂着廉价的白色圣诞树彩灯。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摇摆蟹。”

“真有创意,但我还是很难想象这里是一个旅游景点。”

“这里不是旅游景点,是为当地人开的。我大学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一直想来的。”

“你没来过?”

“没有,”她说,“但我听说这里很好玩。”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走向那个摇摇欲坠的木制走道,一直向前,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里面的音乐声越来越大。当他们打开门的那一刻,音乐声就像海浪一样震到他们,空气中弥漫着螃蟹和黄油的味道,蒂博停下来,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

这个巨大的建筑内部很简陋,没有任何装饰品,前半部分挤满了几十张餐桌,上面铺着红白相间的塑料桌布,而这些桌布似乎被钉在了木头上,每张桌子上都挤满了人。服务生把一桶桶的螃蟹放在桌子上,融化的黄油放在中间,小碗摆在各位食客面前。每个人都戴着塑料围嘴,从水桶里抓螃蟹,用手指吃东西,喝着啤酒。

他们的正前方就是河边,有一个长栅栏,看起来就像是被丢弃的木头搭在一起的。人们在三层中来回走动,楼的另一边应该是厨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楼尾部的舞台,舞台上有一个乐队正在演奏《我的女孩》,而舞池至少有一百多个人,用他完全不熟悉的舞步摇曳。

“哇呜,”他惊叹。

一个很瘦,四十岁左右穿着围裙的红发女人走过来,“嗨,”她慢吞吞地说,“吃饭还是跳舞?”

“吃饭和跳舞,”伊丽莎白回答。

“名字?”

他们对视了一眼,“伊丽莎白......”他说。

“和洛根。”她补充道。

那个女人在一张纸上草草记下他们的名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趣的还是家庭的?”

伊丽莎白看起来没听懂,“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停下了嚼口香糖,“你们第一次来是吧?”

“是的。”

“是这样的,你们只有两个人,所以要跟别人拼桌,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拼桌,如果你选择有趣的,就意味着你想要和一群有活力的人拼桌,如果你选择家庭的,就意味着你想和一群比较安静的人坐一桌。当然,我不能保证你们最后拼桌的那些人是怎样的,我只是告诉你这个规矩,所以,有趣的还是家庭的?”

伊丽莎白和蒂博又看了看彼此,异口同声地说,“有趣的。”


最后他们和六位北卡罗来纳大学威明顿分校的学生坐一桌。服务生把他们介绍给马特、莎拉、蒂姆、艾莉森、梅根和史蒂夫,学生们纷纷举起酒杯,齐声说:“嗨,伊丽莎白!嗨,洛根!我们有螃蟹(译者注:这句话在俚语中是双关,有某种性交体位的暗示)!”

蒂博硬挤出一丝微笑,但同桌的大学生们又很期待他的回应,这让他很困惑。

服务生小声告诉他们,“你应该说你们想吃螃蟹,尤其是跟他们一起吃,这是这里的规矩。’”

这次他和伊丽莎白一起大笑,然后说,“我们想吃螃蟹,尤其是跟你们一起吃。”

他们面对面坐着,伊丽莎白坐在史蒂夫旁边,史蒂夫完全被伊丽莎白的美貌吸引住了;蒂博坐在梅根旁边,梅根似乎对他毫无兴趣,因为能看出来梅根喜欢马特。

一个胖胖的服务生冲过来,几乎没有停下来就喊:“还要螃蟹吗?”

“随时都可以。”学生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但也有人嘀嘀咕咕,“我不敢相信你们还要吃螃蟹!”这情景让蒂博想到了《洛基恐怖秀》,在那部电影里常客都知道规矩,新来者也都是飞速适应的。

这里的食物是一流的,菜单上也只有一道菜,一种吃法,但每一桶螃蟹都配有餐巾纸和小桶。吃完螃蟹的碎壳都会被扔进桌子中间的桶里,这也是一种传统,时不时地,穿着围裙的服务生会来把它们倒掉。

正如那个服务生所说,同桌的学生们很有活力。一连串的笑话,伊丽莎白笑的前仰后合,每人两瓶酒,更增加了喧闹的气氛。晚饭后,蒂博和伊丽莎白去洗手间整理了下,出来后,伊丽莎白挽着蒂博的胳膊走回餐桌。

“你准备好了跳摇摆舞了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学跳舞就像在南方生活一样,重点是放松,就是当你听到大海的声音、感受美妙的音乐时的那种放松。”

“我觉得你以前肯定学过。”

“学过一两次,”她略带谦虚说。“你要教我吗?”

“我是你的舞伴,但是真正的教学会在九点开始。”

“教学?”

“每周六晚上,这里人比往常更多,就是因为他们为初学者提供了摇摆舞教学课,而常客们也可以休息一下,九点就会开始教了。”

“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看表。“摇摆舞教学就要开始了。”


伊丽莎白的舞跳得比她说的要好得多,在初学者的舞池里面她都算舞后了。但最棒的是抚摸她的时候,他心里小鹿乱撞,她绕着他旋转时,她身上的香水味更加迷人,她的头发在潮湿的空气中也变得狂野起来。她有时会看着他,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她知道自己爱上蒂博了。

乐队中场休息,他的第一反应是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舞池,但是伊丽莎白拽住了他,因为音响中正在播放纳京高的《难以忘怀》,伊丽莎白渴望的看着蒂博,他知道他只有答应了。

他没有说话,把一只胳膊放在背后,伸出另一只手去邀请伊丽莎白共舞,蒂博慢慢地拉近伊丽莎白,深情地看着她,随着音乐舞动。

蒂博完全没想到还会有其他的情侣也加入到舞池中央,随着音乐的高潮,伊丽莎白越来越靠近他,蒂博呼吸着她的呼吸,伊丽莎白慢慢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闭上眼睛享受,就在这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歌曲不重要,地点不重要,其他情侣在他们身边也不重要,唯独重要的是伊丽莎白在他身边。伊丽莎白完全把自己靠在蒂博的身体上,紧贴着在舞池中央移动,沉浸在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世界里。


夜深人静,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开车回家,蒂博紧紧握住伊丽莎白的手,感受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手心画着圈。

十一点多,他们回到蒂博家,宙斯还静静的躺在门廊上。蒂博熄了火,转身看着伊丽莎白。

“我今晚过得很愉快,”他低声说,他希望她也能这么说,但她的回答让他很吃惊。

“你要邀请我进去吗?”她问道。

“当然!”他说。

蒂博打开车门,绅士地护着伊丽莎白下车,宙斯坐了起来,尾巴高兴地摇着。“嘿,宙斯,”伊丽莎白喊道。

“过来吧,”蒂博命令道,宙斯从走廊里跳了出来,朝他们跑去,它在他们身边转圈,发出短促的呼吸声,半张着挂着露齿笑容的它好像很得意他们注意到了它。

“他想我们了,”她说着弯下身子,“想我没,小家伙?”宙斯舔了舔她的脸,她直起腰来,皱着鼻子擦擦脸,“真恶心。”

“怎么会恶心呢,”蒂博朝房子走去,“你准备好了吗?我必须先提醒你不要期待太多。”

“你冰箱里有啤酒吗?”

“有。”

“那就别担心了。”

他们走上台阶,蒂博开了门,打开灯,一盏落地灯在窗户边的安乐椅上投下微弱的光芒,客厅中央有一张咖啡桌,桌上放着一对蜡烛,桌子旁边有一个中等大小的沙发,罩着深蓝色的沙发布,沙发后面有一个只放置着几本书的书架,一个空的杂志架还有一盏落地灯构成了极简主义的风格。

但总而言之,虽然很简洁但是很整齐很干净,可见蒂博早上确实擦过了地板和窗户,打扫了房间。他应该不喜欢杂乱和脏脏的东西,伊拉克无休止的尘土只会加重他的洁癖。

伊丽莎白环视了整个房间,走进了客厅。

“我喜欢这个布局,”她说,“你在哪里淘的家具?”

“是这个房间原本就有的。”他说。

“怪不得还有沙发套。”

“是啊。”

“没有电视机?”

“没有。”

“没有收音机?”

“没有。”

“那你平常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干嘛?”

“睡觉。”

“还有呢?”

“看书。”

“小说?”

“不是,”他说,然后改变了主意。“事实上,也有看小说,不过大多是传记和历史。”

“没有看人类学史?”

“我有一本理查德李基的书,”他说,“我不喜欢有很多现代主义的人类学书籍,但这些书似乎在当今的领域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在汉普顿很难买到我喜欢的人类学史的书。”

她在客厅走了一圈,手指沿着沙发套滑动。“他写的是什么?”

“谁?李基?”

她笑了。“是的,李基。”

他噘起嘴唇,整理思绪。“传统人类学主要是对五个领域作解释:人类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进化?什么时候开始直立行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原始物种?这些物种是如何进化、为什么进化的?以及这一切对现代人类的进化史意味着什么?李基的书主要讨论了最后四个问题,特别强调了工具制造和武器是如何影响人类的进化。”

她无法掩饰自己饶有兴趣,蒂博也看的出来。

“啤酒呢?”她问。

“稍等,我去拿,”他说,“就跟在你家一样,随便坐。”

他拿着两瓶酒和一盒火柴回来了。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中间,他递给她一瓶,坐在她身边,把火柴放在桌子上。

她立刻拿起火柴,擦着了一根,看着小火苗在闪烁着生命,护着火焰,点燃了两根蜡烛,然后熄灭了火柴。

“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喜欢蜡烛的味道。”

“一点儿都不介意。”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关了灯,蜡烛柔弱的灯光使房间显得昏暗,他回到沙发上,她的脸在光影下显得更加美丽。他抿了一口啤酒,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和一个男人单独坐在烛光下了吗?”

“不知道。”他说。

“逗你的,从来都没有过。”她似乎对自己开玩笑都感到很惊讶。“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结过婚,有小孩,约会过,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和一个男人同坐在烛光光影下。”她犹豫了一下,“实际上,这是我离婚后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她显得很害羞。

“跟我聊聊吧,”她说,她的脸离他的脸只有几英寸。“如果我没有问你我能不能进来你家,你会邀请我吗?”她问。“诚实地回答。如果你在说谎,我是能看出来的。”

他拿着酒在手里转着:“我不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她说。“是因为我今天......”

“这与你无关,”他打断道。“这更多的是和娜娜奶奶有关,她可能不希望我这么快就邀请你进家里。”

“因为她是你的老板吗?”

“因为她是你奶奶,因为我尊重她,但最重要的是因为我尊重你。今晚我过得很愉快,在过去的五年里,我想不出我和谁在一起能和今晚一样开心。”

“你还是不会邀请我进来的。”伊丽莎白似乎很困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不确定。”

“这意味着你不会邀请我咯。”

“我的意思是我本来是想在不冒犯你的情况下,找一个可以留下你的借口,但你在我想好之前就主动说了,所以如果你真正想问的是我是否想邀请你,答案是肯定的,我当然想要留下你。”

他把他的膝盖靠在了她的膝盖上。

“为什么你会想这么多?”

“可以说我不太擅长约会吗 。”

他知道什么时候最好不说话,当他抬起胳膊时,她的身体向他倾斜,躺在他的臂弯下。“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根本没有影响到我,”她开始说,“我的意思是,我忙于照顾本和学校,所以没有注意到,但后来和我约会过的人都不再联系我,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会问自己很多疯狂的问题。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关注吗?我不有趣吗?”她试图微笑,但仍然无法掩饰悲伤和怀疑的眼神。“就像我说的,疯狂的问题。因为每当我跟别人去约会,自认为两个人很谈得来,但突然间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他不仅不再打电话,而且就算后来碰巧撞见他,他总是表现得像我得了瘟疫一样躲着我。我完全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这件事困扰着我,甚至让我一度很受伤。慢慢地,我不再怪他们,可能命中注定我就适合一个人生活。”

“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他说,手臂紧紧的抱着她。

“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你一定会发现我的问题的。”

蒂博能听到笑话下面的伤口。“不,”他说,“我想我找不到的。”

“你太暖心了。”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她微笑着抿了一口啤酒,“大部分时间是吧”。

“你觉得我不诚实吗?”

她耸耸肩,“我不是说了嘛,大多数时候你还是说实话的。”

“那是什么意思?”

她把啤酒放在桌上,仔细思考后说,“我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你很聪明,很努力,和本相处地很好。我都知道,至少我认为我没看错,因为我看到的你就是这样的。但你在隐瞒我一些事情,这让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一直试图告诫自己我是了解你的,可每当我想到你的不坦诚,就意识到我并不懂你。比如说你在大学里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毕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知道你去了伊拉克,我知道你是从科罗拉多来的,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而每当我问你,你就敷衍我说因为汉普顿是个不错的地方;你是一个大学毕业生,但这么低工资的工作你却很满足,当我问为什么,你说你喜欢狗。”她用一只手缕过头发,“问题是,我又觉得你跟我说的是实话,你只是选择性说出了一部分而已,并没有全盘托出。而你离开科罗拉多来这里的原因应该可以帮我更好的了解你是谁。”

蒂博听她抱怨着,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他瞒着没说的事情,他知道他不能跟她说真实的原因,或许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一切,因为她不可能理解的,但……他想让她知道他到底是谁。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他想让她接受他。

“我不谈论伊拉克,因为我不喜欢回忆起我在那里的时光。”他说。

她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没准备好,你可以不跟我说……”

“没事,我想告诉你,”他说,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读过报纸,所以你可能会在脑海中想象出战争的画面,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我也没有办法给你重现当时的种种,只有你经历过才会感同身受。从伊拉克回来后大部分时候的生活还是正常的,而且对我来说要比其他人容易,因为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我有朋友,我有任务在身。大多数时候,我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有些时候,情况很糟糕,糟糕到让我想要忘记我曾经去过伊拉克。”

她没有说话,长舒一口气。“所以你徒步来到汉普顿是因为在伊拉克发生了什么吗?”

他在啤酒瓶上挑了一个标签,慢慢地从角落里剥落,用指甲抓着玻璃,“在某种程度上是的,”他说。

她能感受到他的犹豫,并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她的温度温暖着他的内心。

“维克多是我在伊拉克认识的最好的朋友,”蒂博说。“我们都在伊拉克执行过三次任务,当时我们的队友很多都遭受了伤亡,到最后,我都已经开始对活着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离开伊拉克时我们都还活着。但对维克多来说,这一切并不容易,在我们离开后,我们分道扬镳,试图各自回归到生活的正轨。他回到了加利福尼亚,我回到了科罗拉多,但我们仍然需要彼此,你知道吗?我们平常都会打电话,发邮件就是为了告诉彼此自己过得很好。虽然说我们在伊拉克花了四年来拼命活着,但回家后却会因为没有了停车位或者店员给错了星巴克咖啡而大发雷霆。不管怎样,我们最终决定一起去明尼苏达来一次钓鱼之旅。”

他停了下来,不愿想起当时的事情,但他知道他必须要说出来,他拿起啤酒开始灌自己,过了会儿,又把酒瓶放在桌子上。

“去年秋天,我……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他,我们那次没有聊伊拉克的事情,只是跟一些知道我们经历的人一起呆了几天,对我们俩来说这已经很满足了。到那时,维克多的生活还不错,不是很好,但也还不错。他结婚了,我记得当时他说尽管他还会做噩梦,偶尔也会有看到死去的战友,但他慢慢会没事的。”

他看着她,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心情。

“旅程的最后一天,我们一大早就去钓鱼了,平静的湖上只有我们俩的那艘小船,我们是第一批入湖的人,我还记得当时看着一只鹰飞过湖面,它的镜像在湖面上滑动,太美丽了。”

他使劲摇了摇头。“我们本来计划在人多之前就走,然后去城里喝点儿啤酒吃点儿牛排,庆祝我们的旅行结束。但是我们还是在湖面上呆得太久了。“他开始捏着额头,试图让自己保持镇静,“我注意到了那艘船,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注意到了那一艘。也许和伊拉克的经历有关,当时我很留意那一艘船。不过奇怪的是,我留意它并不是因为那艘船有什么不一样,船上只有一些开心的青少年:他们滑水、漂流。船上有六个人,三个男孩三个女孩,能够看出来他们玩得很高兴。”

当他继续说的时候,声音变得沙哑。“我听到它来了,”他说,“还没看到那艘船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麻烦了,当船以全速行驶时,引擎会发出一种特殊的声音,而对于那种噪音,大脑只能在潜意识里接收,我知道我们有麻烦了。我几乎没有时间回头看,就意识到那艘船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向我们驶来。”他握紧双手,“到那时,维克多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他的表情,恐惧且诧异,这和我在伊拉克的朋友死前看到的表情一模一样。”他慢慢地呼气,“这条船正面撞到了我们的船,直接击中了维克多,维克多当场死亡。前一分钟,我们还在说他和他的妻子结婚是多么的幸福,而接下来的一瞬间,我最好的朋友,我曾经拥有的最好的朋友,已经死了。”

伊丽莎白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想要安抚他,但她完全被惊到了。“我真的很遗憾……”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这是不公平的,你知道吗?在伊拉克执行了三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他都活下来了,但却在一次钓鱼之旅中死亡,这根本说不通。在那之后,我不知道,只是一团糟,不是身体上的,完全是精神上,就好像我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无法爬出去。我当时直接就想放弃了,不吃东西,几乎不睡觉,有时还会忍不住大哭。维克托跟我说过,他曾经一直被死去的士兵的幻象所困扰,在他死后,我也开始看到他的幻影。突然之间,战争的经历历历在目,每次想睡觉的时候,我都会看到维克多或者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枪战场面,我就会开始浑身发抖。还好有宙斯,我才没有完全疯掉。”

他停下来看了看伊丽莎白,尽管他沉浸在那些不好的回忆中,但还是被她的美貌所打动。

她的脸上流露出她的同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对吧?”

“是的,”他嘟囔着,“但故事不应该这样的。”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他知道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维克多相信命运,”他最后说,“他相信很玄的事情,在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说当我发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时候,我就会知道我的命运。即使在我当时快疯了,脑海中还是一直想着他说的话。我不止一次地听他说,慢慢地,我慢慢地意识到,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找到它,但我知道不在在科罗拉多。于是,我收拾好背包,开始徒步,我妈妈以为我疯了,但当我踏上旅程的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又重新变得完整了。”

就像这段旅程是为了治愈我的,当我到汉普顿的时候,我知道我不需要再走了,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所以你留下来了。”

“是的。”

“那你命中注定的人呢,找到了吗?”

他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他已经尽可能多地告诉她真相,但再说下去他就只能说谎了。他看到自己的手握着伊丽莎白的手,突然感觉到早就应该结束这段感情,他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送她回家,晚安道别,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离开汉普顿。但是他做不到,他无法让自己从沙发上起来,有一种力量牢牢拽住他,他惊奇地转向她,那个绕便半个地球寻找寻找的照片里的女人,那个已经深深爱上的脆弱的、美丽的女人,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这是他自战争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轻轻地把她拉到怀里,靠近她的脸庞,感受她的呼吸,慢慢靠近她的嘴唇,温柔的吻了下去,然后再吻一次,又一次,最后他们热吻了起来。

他把双手埋进她的头发里,吻遍他的眼睛、脸颊、脖子......他紧紧抱住她,听到了轻柔的呻吟声。他微微张开嘴,和她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这时,他确信她就是他的命中注定,而他正在做着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亲吻她的脸颊,亲吻她的脖颈,然后又温柔地吻着她的嘴唇。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热烈的亲吻着。最后,他抱起她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里,他们尽情的做爱,他俯在她的身体上,亲吻着她的耳朵,同时也在向她低语他的爱。他不停地抽动着,而她也兴奋的抽搐着,直到最后一刻的释放,他们想永远停留在这个美妙的时刻。最后,她依偎在他身旁,她的身体在心满意足地蜷曲着。他们笑着爱抚着彼此,然后又做了一次。最后他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有几个字在他心间涌现,从来没有想过会说出的几个字。

“我爱你,伊丽莎白。”他低声说道。

她伸手去摸他的手指,然后一根一根亲吻了它们。

“我也爱你,洛根。”

相关文章

  • 《幸运符》第十六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 《幸运符》第十九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 《幸运符》第十一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 《幸运符》第十三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 《幸运符》第六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

  • 《幸运符》第二章 蒂博

    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

  • 《幸运符》第三十三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 《幸运符》第八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

  • 《幸运符》第四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

  • 《幸运符》第二十九章 蒂博

    本译文仅供个人研习、欣赏语言之用,谢绝任何转载及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本译文所涉法律后果均由本人承担。本人同意简书平台...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幸运符》第十六章 蒂博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mdpgc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