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马
01
凌晨一点钟，张盛打来了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到他满嘴胡咧咧：“这个婊子，操他妈的，这个无情的婊子。”
我愣了一下，这显然是喝了酒的呀。
“盛，出什么事儿了？”还好我今天赶稿子，不然的话，还真没办法接到张盛的电话。
电话那头，张盛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这婊子，给老子带绿帽，给老子带绿帽……他妈的，被老子发现了，要离婚。”
不科学呀，李艳出轨？还要离婚？
我和张盛是一届的，大一军训认识的。这家伙，性格大大咧咧，打嘴炮的一把好手。别看嘴巴厉害，可实际上相处久了，我就发现，这小子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今天跟我说，哪一届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妹子质量高，下了课要去看；明天跟我说，小卖店小妹长得漂亮，中饭的时候，过去调戏一番。
总这么说，却从来没有实施过。
大学期间，逃课是张盛的家常便饭。辅导员好说歹说，都没有办法劝其改邪归正。
我是知道的，张盛想在大学谈个恋爱，因为他总把自己的择偶标准放在嘴上。
要温柔的，善良的。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老天安排给了他一个女汉子。这女汉子，就是李艳，也就是张盛现在的老婆，也是他此时嘴里的“婊子”。
02
大一下半学期，辅导员见识了张盛嘴炮的厉害之后，在学校举行的辩论赛活动中，勒令张盛参加了。
张盛这家伙其实不想参加，可辅导员说了，从第一学期到第二学期，旷了那么多课，足够引起校方重视了。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参加辩论赛，并且赢得比赛，一个是通知家长……
一听要通知家长，张盛哪敢不从啊，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张盛果然不负众望，在那场比赛中，为了不让家长知晓这些破烂事儿，将自己的嘴炮展现的淋漓尽致，可谓大杀四方，搅得对方哑口无言，硬是剑走偏锋，赢得了比赛。
也就是在那场比赛中，张盛碰到了李艳。
李艳大我们一届，是那场比赛中的对方辩友。见识了张盛的伶牙俐齿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对张盛展开了攻势。
后来和李艳熟识之后，我也问过为什么，李艳只是笑着说：“他娘的，老娘一直觉得自己是嘴炮第一，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终不得不承认，我这个顶多就是铁齿铜牙，张盛才是银齿金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他了。”
我当时觉得搞笑，屁的人往高处走，您这是真的水往低处流啊。
03
刚开始，张盛誓死不从，他哭着嚷着，要一个温柔善良的妹子。就李艳这种女汉子型的，他真不喜欢。
李艳也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辩论赛过后，下了台的李艳，直截了当的对着张盛道：“小子，老娘这儿有个恋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谈一下？”
张盛到底还是个大一的毛头小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女生。想都没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艳不在意，嘿嘿一笑，温柔道：“不从老娘就阉了你。”
这么霸气的表白，真的让在场的人大跌眼镜。临走时，李艳还强迫张盛说出了自己的年纪、班级、宿舍以及各种联系方式。
之后，张盛开始乖乖的上课了。这并不是什么浪子回头的故事，也不是辅导员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是李艳的简单粗暴。
从辩论赛第二天，李艳就开始了自己的攻势。在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给张盛送早餐，可不曾想，好死不活的，那天起了个大早的张盛，又逃课了，并且直奔网吧而去。
这下，女汉子暴走了。
李艳知道我是张盛的死党，威逼利诱从我这儿知道张盛的去处后，直接杀了过去。
怪都怪我当时年少比较怂，被一个女生吓唬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不过事后，我给张盛通风报信了，这也算我仁至义尽了呀。
张盛接到电话，不屑道：“一个女生，能把老子怎么样啊？”
04
事实证明，惹谁都不要惹一个死心塌地爱着你的女汉子。
李艳杀到网吧之后，张盛正眼都不瞧这姑娘一眼，继续撸着游戏，这可惹火了李艳。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大概的情况，还是后来张盛哭着告诉我的。
李艳到了网吧，见张盛只顾着打游戏，根本没有看过来，火冒三丈，直接砸了网吧的电脑。网管过来理论的时候，被这姑娘一个过肩摔搞定了，吓得方圆五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只记得，回来后的张盛，抱着我的床板哭着说道：“你是没看到啊，都他娘的冒烟儿了，从显示器屏幕，一拳砸穿的呀，吓得老子当时差点尿裤子啊。”
自此之后，张盛开始乖乖的上课。听他说，这是李艳的命令，李艳原话说：“下次送早餐找不到你人，老娘一定打断你第三条腿。”
为了以后的性福，张盛从此委曲求全，寄人篱下了。
其实，作为朋友，说一句公道话，李艳除了彪悍一点，不够女人一点，对张盛，一直都是没的说的。
可张盛，就是不愿意和李艳在一起。他就是嫌弃李艳不够温柔，不够善良。
为了摆脱李艳的魔爪，张盛想出了一个特别损的招，那就是和别人谈恋爱。
这招的确管用，自从大二下学期，李艳碰到张盛搂着一个温柔善良的小学妹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05
张盛追求了一个学妹，那学妹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温柔，善良。自从他和学妹在一起被李艳碰到之后，早餐就消失了，李艳也消失了。
仿佛生活中，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似的。
男人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永远都是小屁孩。拥有的时候，永远不珍惜，失去后，才知道追悔莫及。
按道理来讲，张盛和小学妹，莺莺燕燕的，还不被李艳骚扰，应该高兴啊。可那段时间，张盛故意找各种借口，跑去李艳宿舍下面吃饭，还总是说，这边吃的多。
多个屁，那边总共就三个饭店，厨师还都是按照心情做饭的主儿。
李艳再次出现，是张盛被打伤住院的时候。
原来，小学妹其实是有男朋友的，而且他的男朋友，是从高中就开始的。某一天，小学妹的男朋友，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来了我们学校。
就是这么不巧，碰到了挽在一起的两个人。小学妹的男朋友大发雷霆，在地上捡起一块石阶掉落的水泥块，就冲了上来。
就这样，张盛住院了。
待李艳出现的时候，是扯着满脸是血的，小学妹的男朋友来到医院的。那男的也怂，当时抄起水泥块冲上来的豪气哪里去了？竟然会被一个女生打成这样？
我后来才知道，当初李艳碰到张盛和小学妹之后，在宿舍里面哭了一天。哭完之后，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但就是不去找张盛。
但从我这儿听说张盛被打了，她便气急败坏的找到了小学妹，顺利的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宾馆，揪出了她的男朋友，并且狂殴了一顿，带到了张盛面前。
06
张盛住院的那一个月，李艳每天都要去医院照料他。
可因为小学妹的事情，两个人有隔阂。来到医院后，李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张盛这小子也是，竟然也跟着沉默。
我这么一个旁观者，看的着急。
这两人明显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却都为了面子，不肯低下头。
一个月后，张盛出院了。自此，李艳又消失了。自此，张盛又开始带着我往女生宿舍那边去了，吃着按照心情做饭厨师的饭，折磨的我，两周瘦了快十斤。
当时我觉得，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他们在不在一起无所谓，我会死在他们两个前头的。没有办法，我找了个幌子，分别约了两个人，而我却没有去。
过了几天，张盛晚上给我打电话，喊我出来喝酒。我心怀忐忑，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成了，还是掰了。
酒局中，张盛呲着牙，告诉我，他和李艳在一起了。
我惊讶了，他竟然真的主动了？这小子不是一直都是嘴炮厉害吗？
他说，那天在我的帮助下，见到了李艳。当时他就明白了，去他妈的温柔善良，那些条条框框的，都是条件，根本就不是爱情，他和李艳，才是爱情。
他不想再后悔了，于是看着李艳说道：“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说。”
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浪漫的告白桥段，可没有想到，接下来张盛的话，差点让我被啤酒呛死。
他说，李艳当时抬起头，皱着眉头，恶狠狠的说道：“有什么事儿，不能滚完床单再说？”
07
从那天开始，这两人就腻在了一起。
张盛后来在结婚当天喝多了告诉我，那天看着李艳，他突然就醒悟了。
他说：“这世界上嗲嗲糯糯的美少女很多，自负代表月亮的也很多，可大多是温室花朵，或小盆栽里的多肉植物罢了。可我们家李艳不一样，她是胡杨，北方那种放在沙漠里，都不会死的参天胡杨。”
我笑骂：“爱情使人穷酸，你现在就是。”
张盛也极其不要脸的承认了，呲着牙呼着酒气，笑着道：“老子愿意。”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才结婚一年，李艳怎么就出轨了呢？那个爱张盛爱到连他的臭袜子，都觉得是香的女人，怎么可能就出轨了呢？
这不科学啊，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呢？
我大晚上的打车来到张盛家里，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吓呆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碎渣滓，有啤酒瓶的，有凳子的，还有他们结婚照片。相框已经碎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照片也被划了好几个道子。
而张盛，酒气熏天，看见我，一把抱住我，哭着、喊着、骂着：“这婊子，这婊子，这婊子……”
我有时候想，爱情，就是这样的啊。有些爱情是酒，有些是茶，是苦是涩，是回甘是解渴，都看你怎么喝……
显然，张盛没有喝好，酒撒了，茶溢了，还流了一身的残滓。
08
终究，张盛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李艳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临走时，只是拿走了那张被划了好几道的结婚照片，说了一声，我对不起你。
走的不拖泥不带水，仿佛从来没有爱过一样。
就这样，张盛颓废了好久，久到三个月之后，张盛崩溃了。
有一天，一个男人敲响了张盛的家门。打开门的那瞬间，张盛差点动刀子，幸好男人及时解释。
也就是在那一天，李艳走了，彻底的走了。
走的原因，乳腺癌晚期，发现迟了。
当张盛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了李艳从病房里推了出来，她的父母在走廊上，哭成一个泪人。
张盛后来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就是哭不出来。真的就是哭不出来。总感觉像是一场梦，总感觉那么不真实。
打开白布，张盛看着剃成光头，脸色惨白的李艳，竟然没有一点难过。
“这婊子，当真是走了。”张盛苦笑，一滴泪都没有流。
之后，张盛陪着李艳的父母忙前忙后，将李艳顺利的安葬后，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在柜子里发现了李艳拿走的那张结婚照，还有一只U盘。
回到家，张盛打开U盘，里面有一个视频。
视频里，李艳光着头，穿着病号服，依然是一副很嚣张的样子。
09
镜头里，李艳指着镜头，叫嚣着。
“你大爷的张盛，老娘没有出轨，那是我闺蜜的男朋友，做的一场戏。”
“你应该很难过吧？那头走出门之后，我听见屋子里砸碎东西的声音，你一定很难过吧？是的，我听见了，你骂我是婊子。对，我就是婊子，那个一直爱着你不要脸的婊子。”
“张盛，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我不能爱你了。”
“张盛，我死了，你会难过吗？我感觉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我能感觉得，我快死了。但……我好舍不得你……”
视频里，全是李艳的碎碎念。还没有看完视频的张盛，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边哭，一边骂：“这婊子，这婊子，他妈的死了，还不让老子安生。”
“他妈的，这婊子，这婊子……他妈的，老子好想你啊，你个婊子，到死了，还要骗老子！”
后来，我和张盛喝过一次酒。我问张盛，你后悔吗？
张盛看着我，反问我，后悔什么？后悔爱上那个婊子？不，不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不，也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仔细看那张出轨的照片，他妈的，后来才发现，那照片就是他娘的错位拍摄的。
李艳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张盛也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
张盛临走时，在朋友圈发了一段话：“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我知道，这话是给李艳的。李艳走了，也带走了他……
网友评论
写的真好
💪💪💪
比如，霸道女汉子爱上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说叙事干净利落，情节九曲回肠，人物表现老辣又让心惋惜。
不过货真价实，算你童叟无欺，点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