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诡话】传家祖训

【江湖诡话】传家祖训

郝正雄父子四人是太行山上最臭名昭著的强盗，心狠手辣，冷面绝情，凡是遭他洗劫的地方，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方圆百里内的人家纷纷外逃，留下荒芜一片。

他们的郝家寨筑在虎跳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地官府几次派兵围剿，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地方官因此屡屡受到朝庭贬责，县太爷换了一茬又一茬，任期最长不会超过半年。刑部无奈之下，只得以每人十万两白银的赏金，悬赏缉拿郝正雄和他的三个儿子。可郝家父子依然逍遥法外。

郝正雄的气焰因此更加嚣张。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对有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更想过清闲的日子。转念又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经过自己这些年的调教，个个出色，都能独挡一面，自己拼死拼活挣来的家业，迟早要交到他们的手上，是该让小辈们上场的时候了。便决定在一个月后，他自己六十寿辰的寿宴上，当众宣布由谁来接掌郝家寨。

主意已定，郝正雄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对他们说道：“现实是残酷的，强者生存。对你们三兄弟我都很满意，都有希望坐上我的虎皮椅。但必须接受我的考验，只有最出色的人，才能取代我的位置，才能使郝家寨长盛不衰！”

三兄弟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贪婪、炽热的目光。郝大郎迫不急待地道：“爹，您快说，怎么个考验法？”郝正雄慢条斯理地道：“我们是强盗世家，这一点不用回避。做强盗的第一条就是做人要狠，出手不留情，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第二条是做事要绝，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要赶尽杀绝，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损人利己，强盗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这三条你们要牢牢记住，世代相传，从此后就当作我郝家的祖传家训。你们三人明天就下山，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在我六十寿辰那天回来。谁干的最出色，谁就是郝家寨的未来主人！”

一个月后，郝家寨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人声鼎沸。这一天正是郝正雄六十大寿的日子。他的三个儿子也都在这一天赶回山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郝正雄兴致正高，要三兄弟各自汇报这一个月来的业绩。

首先是郝大郎，他在下山后，掣马直奔京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闯进刑部侍郎的官邸，一刀割下刑部侍郎的头颅，并将府内的奇珍异宝尽数卷走。郝大郎得意地笑道：“这狗官竟敢发文悬赏我父子四人，从此以后，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再敢大放厥词！”郝正雄不住点头，连声道：“好！够狠！”

郝二郎则是单身匹马进入富庶的中原之地，一个月内连盗十三家巨富，凡遭他光顾的人家，不但被洗劫一空，而且家家绝户，除了女人，其它一律不留活口。郝正雄眉头一皱，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最容易在女色上翻跟斗。”郝二郎笑道：“孩儿是把这些女人卖进了洛阳的青楼，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而我又卖得白银十万两。”郝正雄哈哈大笑，道：“不错，够狠，够绝，你还做到了损人利己！”回头问郝三郎，“你又做了些什么？”

郝三郎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道：“我做的事没有大哥、二哥这么轰动。我只是去了青州的乡下。”郝正雄惊讶地道：“你去乡下干什么？那里都是些穷人，没多少油水可捞的。”郝大郎笑着道：“三弟你是怕输给我，而想到乡下找个地方隐居吧？你放心，我们是亲兄弟，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地干，做大哥的绝不会亏待你。”他俨然成了郝家寨的新当家。郝二郎不甘示弱，连忙道：“三弟，只要有你二哥的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你饿着。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副手。”他说话的神态更像山寨头领。

郝三郎微微一笑，道：“我至所以到青州的乡下，是因为我们山寨里厨子的老家在那里。我到了那里后，把他的家人全都扣压起来，再传信给他，要他帮我做一件事。”郝正雄和郝大郎、郝二郎都露出惊诧的神色，郝正雄道：“一个厨子能帮上你什么大忙？”

郝大郎呵呵一笑，道：“三弟你是急昏了头吧，连厨子也拉上了。”郝三郎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想要他帮什么大忙，只要他在准备今天的寿宴时，把我给他的那瓶药，就像放盐一样，在每个菜中都放上一点就行了。”

郝正雄和郝大郎、郝二郎全都吃了一惊。郝正雄道：“药、什么药？是不是毒药？”郝三郎道：“一点点毒，毒不死你们的，只不过让你们没法动武而已。”郝二郎叫道：“你敢对我们下毒……”话未说完，大厅上响起一片“扑嗵、扑嗵”的声响，除了郝三郎，其余众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郝正雄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死小子，丧心病狂发作了，是不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你老子和你的亲哥哥，你还是人吗？快把解药拿出来！”郝三郎嘿嘿一笑，道：“爹，你不是说，我们做强盗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狠’吗？对自己的亲人都下得了手，那才是‘狠’中的最高境界，就算大哥杀了当今皇上，二哥盗尽天下，也比不上我。”

郝正雄被气得两眼直翻白，强压着怒火，道：“你为了成为郝家寨的主人，不惜对自己的亲兄长下手，这还……还说得过去，可我是你的爹啊，你连自己的亲老子也不放过，你……”郝三郎叹了口气，道：“爹，我也有我苦衷啊，如果留你在身边，就算我日后坐上了虎皮椅，你难免会在背后指手划脚，唠唠叨叨，我这头领当的多不舒服。再说我算计了两位哥哥，你能放过我吗？只好委屈你一下了。这也是您教我们的，做人要绝，不能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爹，您说我对这个‘绝’的领悟，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郝正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郝大郎道：“好，算你厉害，你下手吧！”郝三郎笑了起来，道：“我现在只做到了我郝家传家祖训中的‘做人要狠，做事要绝’这两条，这第三条‘损人利己’我还没达标呢。我听说新上任的县太爷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将刑部悬赏我们的每人十万两白银，加到了每人十五万两。”郝二郎叫了起来，“你想干什么？”郝三郎嘿嘿一笑，道：“你们三人就是四十五万两白银，你说我会做什么，这不就是‘损人利己’吗？哈哈！”

郝三郎说到做到，将自己打扮成江湖大侠的模样；又将郝正雄和郝大郎、郝二郎三人封住穴道，使他们不能开口说话，命喽罗将他们背到山下，装上马车直奔县城。

县太爷正在县衙内，为郝家寨的事而烦心，突然听衙役来报，郝正雄和他的两个儿子入网，高兴的简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命人验明正身，当得知果真是郝家父子时，激动的眼泪、鼻涕流了一大堆。“扑嗵”一声，跪在郝三郎的面前，道：“恩公哪！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马上命人将四十五万两白银搬了上来。

郝三郎看着堂上白花花的银子，又想到自己从此后就是郝家寨的主人，呼风唤雨，八面威风，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

县太爷道：“郝正雄和他的两儿子已经入网，剩下一个郝三郎不足为惧，明天我就带领人马上山，将郝家寨夷为平地。恩公啊，请再受我一拜！”躬身拜了下去。郝三郎连忙拉住县太爷的手，道：“大人，千万不要这样……”

谁知就在这时，县太爷突然反过手，一把抓住郝三郎的手腕。郝三郎一怔，忽然觉得手腕上像被蜜蜂蜇了一下，知道不妙，刚想用力挣脱，才发现全身力气在倾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县太爷大吼一声，双手用力一甩，郝三郎的身体顿时飞了出去，摔在天井的青石板上，痛的他眼冒金星。

县太爷上前一脚踏住郝三郎的身体，得意地哈哈大笑，道：“你已中我的七步断魂针，只要你一死，那四十五万两银子就归我了。郝三郎漏网无关紧要，正好用你来顶替。我把你们四颗头颅献上朝廷，就说郝家寨已被我连根铲除。我加官晋爵，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哈哈……” 郝三郎挣扎着爬起身来，口角流下一股黑血，他强忍着腹内万箭攒心般的剧痛，指着县太爷，咬牙切齿地道：“你这狗官，这么狠毒……”

县太爷狞笑着道：“在我们官场上有三条宝训，第一：做人要狠；第二：做事要绝；第三：损人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