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孤独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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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嶙峋，山路崎岖，漫山遍野都是迎春花和连翘的身影，金黄烂漫，如同青春靓丽的少女心。

溪水潺潺，从曲径通幽处活泼泼跳宕而出，汇入谷底，形成一大块沼泽湖。湖水碧绿如翡翠，中有游鱼自由来去。

登上山顶，放眼望去，山谷似一尊大酒杯，湖水恰是沉在杯底的鸡尾酒，山腰成片的桃树林便是这鸡尾酒燃烧的烈焰。

这烈焰引来数只鸟雀驻足，但它们很快飞往更高处，这高处便是那棵孤独的树。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阳光下清理伤口。伤口碗口大小，有雷击痕迹，灼烧的地方已经黑灰坚硬。

帮他清理伤口的是一只花头啄木鸟。“嘟嘟嘟”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因为那块突兀的山石旁就他一棵树，主干不高，但枝干繁多。

我被“嘟嘟嘟”的声音吸引，也被“花头”的样貌吸引。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只啄木鸟“啄木”的情景。

山下人工种植的树大半是不易生虫的树种，即使有些树易生虫也会被农药保护。只有这棵野生树独自峭楞楞地生长在这山石旁，自由峥嵘又危险重重。

这一定是棵倔强的树。当他的种子在山石间冒出芽的时候，怎能没有虫子来觊觎他的娇嫩？当他从山石间探出瘦弱的身躯寻找阳光的时候，怎能没有恶风有意摧折他的臂膀？

他是如何艰难地躲过随时可能临降的危险长成今天的模样，一棵桀骜不驯的树的模样呢？“窗边的小豆豆”还有妈妈的呵护、小林宗作校长的欣赏，这棵树呢？

我见他的时候，正是“春意满皇都”的时节。湖畔的柳树已隐隐冒鹅黄，树干上一人高的白色石灰层让害虫闻而却步，有工人正举着长长的钩镰为他们打理残枝。

他呢，独自在这山野间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吸引了虫子来寄生，吸引了啄木鸟来啄虫，吸引了我一样的人驻足观赏。冬天，披一身银装傲岸冰清；春天，藏一副傲骨不媚尘俗；夏天，冠一顶绿阴与流岚共舞；秋天，缀一树金黄细数流年。

我是在心意不佳时来到这里的。青春里各种无以言说的痛，日日抽打着我的心我的魂，泪水也无以洗净这层层堆积的殤。

冬去春来的山，冬去春来的水，冬去春来的草木，一切都是刚睡醒的样子；他则独自卓然站立于山石旁，如山鬼般候我而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我不知道他这样孤独站立着生长了多少年，也许是如我一样的吧。

我感谢这样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