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顺村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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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3期“顺”专题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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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徐徐，熏得万物昏昏欲睡，正是打猎的好时节。

“嘭……”一声枪响，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四处飞窜。

来顺村最好的猎人志豪胸口中枪，倒在地上。

陈三儿就地采了些有年份的药材嚼碎，敷在志豪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将他从出事的地方，背回了他的家。

之后，陈三儿又去把刘大夫给请了过来，为志豪进行救治。

刘大夫不顾年迈的身体，背着药箱随陈三儿一同前来。

时间就是生命，刘大夫不敢耽搁片刻，立刻着手为志豪进行急救。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大夫的脸色愈发难看。

终于，他停下了有些颤抖的双手。

志豪的妻子秀娘将衣服下摆紧握成一团，双眼有些通红，问刘大夫：“刘大夫，志豪，他怎么样了？”

“秀娘啊，恕我无能为力了。那人的枪法极准，正中志豪的心口，准备着手后事吧，让他入土为安吧！”刘大夫擦了一把汗，有气无力对面容憔悴的秀娘说道。

秀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呆呆地看着躺在榻上脸若土灰的丈夫。

失去了丈夫，她一个弱女子在这片皆是深山老林的来顺村，该如何是好？

刘大夫怀着一丝希望探了一下志豪的鼻息，摇头低声叹息，背起药箱，迈出了秀娘的家。

刘大夫是看着志豪长大娶媳妇的，对志豪这个孤儿有着一份近似亲情的感情。

志豪胸口上的枪伤，刘大夫敷上了最好的伤药。但是，终究没能从阎王爷的手上夺回志豪的命。

桌上压着几张纸币，油灯的光芒指引刘大夫没入了淡淡的月色。

“嫂子，节哀！我会找到那个打黑枪的混蛋，给志豪哥报仇的！”陈三儿对秀娘说，起身离开。

志豪出殡那天，刮起了风，下起了毛毛细雨。

唢呐哀奏，纸钱满天飞扬，来顺村的人都来为他送行。

他是穿着百家衣，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成年后成了村里最好的猎人。

来顺村的村民可以说都是他的亲人，他念着大家的好，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大伙分点猎物。这份执着，直到了志豪倒在黑枪之下的那天。

陈三儿说，他没看清那个挨千刀的放黑枪的人。

秀娘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一滴泪也没流出来，死死盯着装着志豪的那副棺材。

陈三儿跟在秀娘的身后，泪流满面，脸上充满自责的表情。

志豪就埋在自家不远处的苍翠的山坡上，只要秀娘站在门外，就能与志豪的土坟遥相对望。。

虽然志豪走了，但日子还是要过的，秀娘尽心尽力经营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村里人不忍秀娘如此辛苦，都来劝说她找个好人家改嫁。

“秀娘啊，过些日子，找个人嫁了吧。豪娃儿在天之灵不会怪罪你的。”

“是啊，是啊……你就听你三太公的话吧。”

“六婶，三太公，我的命是志豪从狼群里救出来的。生，是志豪的人。死，是志豪的鬼。”

秀娘如此痴情，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陈三儿在志豪下葬后，本着关怀之意，隔三差五都会捎带些猎物给秀娘。

听村里人说，陈三儿除了打猎外，一直在寻那个放黑枪的人。

这天天色渐晚，志豪头七刚过，陈三儿又带来猎物给秀娘。

“三儿，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快把东西带回去，大晚上的，嫂子就不出去送你了。”寡妇门前是非多，秀娘不想惹来闲言碎语。

“嫂子，是我对不起志豪哥。要不是我一时大意的话，志豪哥也不会吃了黑枪。都怪我，都怪我。”

屋里的秀娘听到一阵阵拍打地面的声音，接下来听到陈三儿对她说：“嫂子，志豪哥不在了，就让我代替他来照顾你把。”

陈三儿的目光似乎穿透土墙，看到了秀娘凹凸有致妖娆的身段，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他早就对秀娘早就垂涎欲滴，奈何碍于志豪的存在，他不敢对秀娘下手。所以，才把心一横，找机会给了志豪一枪。

秀娘听了陈三儿的话，不由得有些气愤，叱喝道：“三儿，志豪才走了没多久。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忽然，秀娘双拳紧握，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不敢再往下想。

“我怎么了，我哪点不比那个死鬼好啦！”

陈三儿听到秀娘嘴里说着志豪怒火腾地燃烧。

这里离村子有点远，就算秀娘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想到这，陈三儿瞬间生起了熊熊的兽欲，一脚踹开柴门，走进屋里，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秀娘。

对面山坡土包的棺材里，突然传出大喊声：“秀娘，秀娘……”

志豪睁开眼睛，黑暗中他摸到了棺材板。

传入鼻腔的新鲜的木材味道，以及土锈味。志豪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目光发出怒火，大喝一声：“喝……”一拳将薄薄的棺木打穿，破土而出。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的枪伤，在药力下，已经愈合了。

还好他的心脏长得偏左三分，避过了陈三儿那一致命的黑枪。

刘大夫给他敷了最好的伤药，让他在假死的时间里，吊住了他的一口气。

“挨千刀的陈三儿，枉老子这么相信你，竟敢打老子黑枪！你等着，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借着月色，他发现棺材里还有他的猎刀和猎枪，一定是秀娘放进去给他陪葬的。

志豪取出猎刀和猎枪背在身上，披头散发，满脸泥土，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厉鬼。

看着自家的灯火，志豪迫不及待地掠下山坡。

自家柴门大开，志豪看到陈三儿将秀娘逼到墙角。

“畜牲，你别过来！”秀娘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把剪刀，颤抖着举在胸前，对准陈三儿。

“哼哼，一把破剪刀唬谁呢！”陈三儿身为猎人，身手敏捷自不在话下。只要出手夺了秀娘手上的剪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门外的志豪看得清楚，听得真切，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他自认平日里对陈三儿不薄，没想到陈三儿竟是这样的人。

“陈三儿，你这个牲口，给老子住手！”志豪出现，一步站在门口。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志豪的突然出现，将陈三儿吓得魂飞魄散，睁大了眼瞳。

“要你命债的人！”志豪一步步紧逼着走过去。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陈三儿自知不是志豪的对手，转身夺了还愣在原地的秀娘手里的剪刀，夹着她的脖子，靠在墙壁，用剪刀抵住秀娘的咽喉。

他那一枪明明正中志豪胸口，竟然没把他打死。早知再补上一枪了，但是也极有可能把自己暴露，更无法自圆其说。

“志豪，别管我。开枪打死他！”能够见到志豪活着回来，秀娘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怕死在剪刀下，也不能放过伤害志豪的陈三儿。

“住嘴，信不信老子扎死你！”陈三儿拿着剪刀，向下压了一下，刀尖刺破秀娘的肌肤，渗出了鲜血。

“放了秀娘，我放你走！”志豪盯着陈三儿的一举一动，寻找着机会，先救秀娘再说。就像那次，他从狼群中一枪干掉狼王救下秀娘一样。

“退后！”陈三儿挟持着秀娘，对志豪喝道。

志豪高举双手，退出门外。

一阵山风从他的身后卷进屋里，吹灭桌上的灯火，瞬间漆黑一片。

好机会，志豪迅速放下双手，如臂驱使般抡起猎枪，对准暗暗记下的位置扣动扳机，“砰……”黑暗中，枪响了。

火花照亮了陈三儿额头上的血洞，瞪大眼瞳，沿着墙壁坐了下去。

秀娘挣脱陈三儿无力的手臂，扑进志豪的怀里，靠在了他坚实的胸口上。。

“志豪，秀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秀娘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傻秀娘，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的面前吗？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志豪开的那一枪，如响雷划破夜空，传遍了来顺村。

担心秀娘一个孤苦的寡妇出事，六婶、三太公他们提着灯，陆续向志豪家里走去。

当他们看到灯火下的志豪正在安慰秀娘的时候，差点没把他们的一把老骨头给吓死。

“我眼花了吗，这不是豪娃儿吗？”六婶搓了搓眼睛。

“豪娃儿莫不是回魂了，回来找秀娘？”三太公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要不怎么解释眼前这幕诡异的事。

村长眼儿尖，看见倒在地上的陈三儿。“大家都别瞎猜了，进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六婶，三太公，你们都来了。我正想要去找你们说道说道，快进来吧。”志豪本来想安慰好惊魂未定的秀娘，再找人解释。

“大家别怕，地上有豪娃儿的影子，他不是鬼。”众人带着疑问进了屋。

“我命不该绝，我的心长偏，才没被陈三儿这个黑心的打死。”

志豪与秀娘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跟大家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秀娘，打伤我的子弹还在吗？”

“我忘记扔了，你要这个干嘛？”

“还好没扔，你拿来就知道了。”

秀娘把子弹拿来，交给志豪。

志豪捏着子弹，“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陈三儿把事情做绝，我也不会打死他。更何况他还想祸害秀娘，这是我不能忍。”他说：“大家看，这就是陈三儿用来打我的子弹。”

志豪将子弹放在灯下，让大家看清楚。

他取下陈三儿尸首上的猎枪和子弹，给大家证明了陈三儿的子弹都是同样的。

来顺村猎人的猎枪都是自制的，每一颗子弹的口径都是一样的。子弹就是每一杆猎枪的证明。

“平日里看陈三儿老老实实，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呸，死有余辜。豪娃儿，打的好！”

“我就说嘛，那色胚平时看秀娘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要吃了秀娘似的。”

“死者为大，还是找块地把他埋了吧。”

经过志豪、秀娘的解释，大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七嘴八舌说着。

枪响过后，来顺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