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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史话·第三辑(306)瓜分公室的狂潮其六:剪除公族枝叶

晋国史话·第三辑(306)瓜分公室的狂潮其六:剪除公族枝叶

作者: 逸川 | 来源:发表于2018-03-12 18:01 被阅读60次

    韩起身为公族后裔,不思报效公室,反而凭借手中的权力大肆牟利,可以称得上是春秋时代以权谋私的最高“典范”。不过我们也不必苛求古人,韩起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迫于恶劣的生存环境而作出的应激反应。至少在他执政的二十几年里,对公室多少还留有余地,而且对于同出公族的大夫,也在一定程度上尽到了保护的责任。

    但正如叔向自己所坦言的那般,“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这是一股难以抵挡的历史潮流,又岂是韩起这样的弱势执政所能阻挡的。叔向之所以坚持信念,也并非是倚仗韩起的保护,而是凭借着他内心中一股理想主义的情怀。他素来信奉“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明知自己的作为不过是螳臂当车,换来的必将是“幸而得死,岂其获祀?”的结果,但却依旧不改初心。

    卿族的欲望是无止尽的,只要公室还有剩余的土地,只要还有独立的大夫游离于六卿之外,各种形式的土地瓜分就不会终止。在叔向去世十几年后,那些已经瓜分了栾氏的封地,巩固了周边新土的占领的卿族,又掀起了新一轮的瓜分狂潮。而叔向这样一心维护公室,始终不肯依附权贵的孤胆英雄,其身后的家族产业必然会被饿狼般的强家所吞噬。

    晋顷公十二年(514BC),也是韩起执政的最后一年,从政已有近五十余载,一直以来充当公族保护伞的韩起,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这一年,一场针对公族展开的大规模清洗活动正在展开,已到弥留之际的韩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再也无力阻挠。

    事情的起因是大夫祁盈家里的一桩丑事,据说祁氏的家臣祁胜和邬臧有个特殊的癖好,喜欢玩换妻游戏。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让他们的家长祁盈很是没面子,于是就想把他们抓起来问罪。但当时的局势我们也知道,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晋国上至列卿、下至大夫每日里都战战兢兢,生怕给别人露出了什么把柄。偏偏这两个家臣还是很有权势的地方实力派,事情搞不好就会生变,后果很难预料。

    为求万全,祁盈便问计于司马叔游,叔游得知其来意后警告祁盈说:“这个世间嫉恨正直君子的人很多,尤其是当他们居于上位的时候,你越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自己也就越不能为人所容。”叔游又引用了诗经中“民之多辟,无自立辟”的词句来告诫祁盈,臣民行为多有邪僻,乃主君的过失,就算是用法严苛,也无补于事。如今的普天之下,礼崩乐坏之风盛行,上至天子诸侯,下至黎民百姓,皆已道德沦丧无可救药。你既不能力挽狂澜,恢复天下的礼乐秩序,又何必拘泥于这样的小事?倒不如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放一放,以免引火烧身。

    叔游的劝告可谓是语重心长,然而祁盈早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总认为这件事不过是我祁氏的家事,又不是国家大事,就算是说破了天,那些居于上位的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但以己之心度人,所看到的的世界往往就会失真,祁盈还是太天真了,他显然是低估了六卿无耻的程度。就在他抓捕祁胜、邬臧后不久,早已蠢蠢欲动的六卿,果然就开始对他下黑手了。

    原来是祁胜的家人看到主子被抓,因为护主心切,他们携重金找到已晋升为上军佐的智跞,希望他能够给说说情,好让祁胜免于处罚。但智跞却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反而借机操控晋顷公,派人把祁盈给抓起来了。更为荒唐的是,岳飞被抓的时候,好歹还有个“莫须有”的罪名,而这次的抓捕行动,他们竟然连个像样的罪名都懒得想。

    祁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遭遇牢狱之灾,可把他的家人也给急坏了,也赶忙四处打点,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任凭他们如何努力,智跞就是不肯放人,祁盈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无奈之下,家臣们只好替他们的主子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既然我们的主君注定要死,能不能请您垂怜,让他在临死前能够看到祁胜和邬臧伏法,也好让他含笑九泉?”

    这点要求倒是一点也不过分,对于智跞来说,祁胜和邬臧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只要能把祁盈拉下马,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因此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但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就如栾氏灭族时,有一大波的公族受到牵连一样,智跞的目标是“剪除公族枝叶”,自然也少不了要抽丝剥茧,牵出一大波的利益相关者,这其中就有叔向之子杨食我。在抓捕祁盈后不久,智跞又以杨食我协助祁盈为乱为由,将杨食我系狱,并于当年六月将两人处死,二人所在的祁氏、羊舌氏家族从此告别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故土。

    《左传》虽然号称是为孔子的《春秋》作注解,但在价值取向上显然是与儒家的观念相左的。其对于晋国的态度,向来是贬抑公室而推崇六卿,常常会站在六卿的立场上说话,对于智跞枉杀祁盈这件事也毫不例外。智跞伙同其他家族合力剪除公族枝叶,其中的是非曲直在其叙述中已经是一目了然,但《左传》并未就此批评六卿借题发挥、栽赃陷害,反而是从“红颜祸水”的角度,将屎盆子扣在了那个早已故去的夏姬身上。

    也怪夏姬的美貌太过惊艳,以至于她的女儿——按照当时的称谓习惯,这里把她称作邢芈——也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让以贤能著称的叔向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小鹿,一心想要娶邢芈为妻。但叔向的母亲——我们姑且称其为羊妈妈好了——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为了让叔向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不要沉迷于美色而耽误了前程,她坚决要求叔向娶他的表妹,也就是他舅舅家的女儿。

    但年轻叔向就是不乐意,他咕哝着对羊妈妈说:“我有那么多的庶母,但兄弟却很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舅舅家的女儿不容易生儿子,我要引以为鉴。”

    这番话把羊妈妈说的很是尴尬,别人骂人的时候还知道个指桑骂槐,你这倒好,说起自己的母亲来那是指着鼻子直接开骂啊!她顿时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也不看看巫臣的妻子是谁,那个女人是个克星,她克死那么多的男人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不过羊妈妈好歹是个有修养的女人,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的太重了,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后,她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外表美丽的女子必定有他丑恶的一面。以前,郑穆公的少妃桃子,生了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儿,但正是因为上天将所有的美丽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他的哥哥子貉早早地就给死掉了,连个孩子也没有留下。再以前,有仍氏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名叫玄妻,乐正后夔将其娶回家里,生下一个儿子叫伯封,结果这个孩子心地跟猪一样,为人贪婪不知满足,脾气乖戾没有节制,人们都叫他封猪。后来有穷氏的后羿将其灭掉,夔国也因此断了香火。”

    这还不算,羊妈妈接着又列举了夏商周三代因美色亡国,恭太子申生因骊姬而死的故事,以劝诫叔向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脑。美色固然赏心悦目,但它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会在无形中改变你,若是你德行高尚还能扛得住,可你不行啊。如果你还记得韩非子为“平公好新声”而编的那个故事的话,就会发现这其中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在当世人们的观念里,似乎“德”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力量,不仅“德不匹位”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就连“德不匹乐”、“德不匹色”的后果都极其严重,“修德”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比“修仙”还要困难。而叔向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夫,既然德行不够,就应该认命,不要学着别人去追求那些你高攀不起的美色。羊妈妈最后,又做出了结案陈词:“我婆家的姑娘再差,顶多是生不出儿子,可你要娶了夏姬的女儿,就算是生出儿子也得把你的家业败掉。”

    《晋国史话》第三辑 / 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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