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之中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彼此陌生的人因缘巧合认识,彼此客气着,用最适宜自己的方式,努力展示普世价值观中的优点,克制着骨子里的缺点。
直至熟识,做出以往的那些伪装实在太累了,渐渐就露出了本性,行为间便形予了颜色,旁若无人地点上烟、翘起脚搁凳子上、放肆地在席间剔牙……
很容易地我也沦落到这地步,我的目光不再专注地聚焦于对方的双瞳,自顾自地给自己的酒杯斟上酒,失去了伪装关心的耐心,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的当口,不忘将杯子抖两下,以便杯底残存的一两滴酒顺利落进我的咽喉。
戏子似乎也没在意我的放肆,也许他知道我的些许本性,更何况,他正和一位他认为很重要的客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多半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情,我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陆姑娘的手机一直在耳畔,一个小时前她就接听了这个电话,多半是微信语音,她说的投入,对方应该是她的闺蜜,我没去注意,只因就二三米的距离,隐约听到一两句关于人生的话语,不知对方在经历着什么她自己难以把控的轨迹。
煮饭的阿姨也坐上桌,好像早早盛了饭,她的夹菜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也和往常一样有说不尽的家长里短。不过这一次,她兴头正足地说起某些事来时,抬眼看到陆姑娘手机贴耳专注聊天的样子,不得不闭了嘴,因为她知道,只有陆姑娘有兴致听她的那些琐碎事,戏子没兴趣,我不关心。
我所关心的也许仅仅是一杯酒。
老二老三照例蹲在脚边,一到吃饭时间,它们总是如约而至,定定地盯着你看,不扔块把骨头或食物的残渣下去,它们会用前脚轻轻地碰触我的腿部,提醒坐在正位上享受口腹之欲的我们。
天光渐渐昏暗,眼角的余光里一道闪电忽然闪耀,惊醒了原本平平无奇的池塘表面,同时也侵扰了我。
我没转头。江南的春天雨季已经开始,淅沥沥不厌其烦地落,一些风突兀地嚣张起来,吹落了衣架上哂着的衣服,夹杂在雨中的闪电和雷声,因了我太多的经历,已无法吸引我的注意。
我又将酒斟满了,用筷子夹起一粒螺蛳,旁若无人地使劲吮吸。
螺蛳里没放辣椒,却还是辣味十足,除了稍咸,还有江南无法舍弃的甜味,是我们这边最普通不过的做法。
应该是今年的第一次闪电吧?!我很难确认,这四季轮回的太快,无花果和红枫在我不经意间缀满了叶片,桃花开了又在落,而那一处紫藤花架上,紫色的花朵已然成形,在我下一个不经意间,注定将那段水泥柱组合的长廊填满。
雨似乎下的更急了些,和老二老三的前脚相仿,刻意地提醒着我什么。夜色更浓,对岸的些许灯光映在水面之上,散乱着毫无头绪。
我又一次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装不装并不重要,所以我连和戏子陆姑娘阿姨道别说晚安的程序也省略了,勿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恨的是,我竟然没抬眼看一下夜空,哪怕它又一次闪亮,并用隐晦的雷声提醒我。
我的无视激怒了这夜雨,它下的愈发大了,落在遮风挡雨的屋面上,雨声密集绵长,是我早已然悉的味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