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暑假的时候,我因找不到一份临时的工作而苦恼不已。学校主张勤工俭学,我鲜少去关注周边的消息,总在即将到来的假期前几天,才悄悄做准备。要是你以为我身边的同学也会像我一般去找一份工作,来补贴家用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轮到被动焦虑的局面;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他们不找,我也懒得找。
不过,终究还是输给了现实,我其实是个穷娃子。
在确定没有暑假工的时候,我给家里的父亲去了个电话。他嘴里从不缺的就是安慰,但我理解每个父母赚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庆幸或抱怨的。
收拾好行李,我心情有点抑郁。
那时,我总喜欢找阿姗和阿旺倾诉衷肠。
所幸的是,他们也总愿意听我说话。
至于阿姗,在经历一次失恋之后,个人还是蛮想和她发展一下恋情的。但对她来说,这并不公平,尤其是自己心里装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孩。阿姗很文静,内心其实是敏感的,按河仔的话来说,她是一个性情中人,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但是爱上了就会一直爱。
巧的是,我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高中拿高考成绩单的时候,阿姗和阿兰走在前面,我和阿旺走在后面。三人在我整个高三时期都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阿姗是我的数学搭档,除了分发试卷,收卷,还要到讲台上讲解,我们唯唯诺诺适应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敢从容开口直面各位同学。其中的苦涩只有我俩能懂。我那时内心也在抱怨自己把时间放在数学上面,实在太过于浪费,尤其是在高三的时候。但回想起来,这是自己难得一次的勇敢时刻。
人的一生或许会有数不清的念头,但难得的是每次产生念头后付诸实践的勇敢。
每次我找阿姗聊天都能聊好久,聊到她在做什么,视频通话也不忌讳,也得知她家里开了一个五金的小厂,在每逢暑假回家的时候,还要帮家里播种花生。我觉得她很亲切,不知不觉聊了好久,有时忘却了时间,她也不嫌烦。或许我们俩实在太熟悉对方了,很多的话都言于笑意,就算说喜欢她,她总会莞尔一笑。大学毕业后,她成了一位幼师,那时我去了一家大型的物流公司当营业员,后来是业务跟单,最后则是调度。我和阿姗还有阿旺也尚有联系,不过由于工作的原因,彼此渐渐也淡了联系。
阿兰于我而言,她是一位非常非常值得深交的朋友,同时,个人很乐意将她视为自己的良师益友。
她将我的英语成绩带到了一个我从来不敢想象的高度。卷面一百一十多,除去听力,我的成绩在班级也是数一数二的。当然,一个英语基础差的人,听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上来的。
阿兰的知识涵养素来和她一直被调侃的外表不同,至少这是公认的强。这或许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从她身边交谈的朋友来看,阿兰一直生活在一线城市,只是户口还是当地的县城,才回到这边来读书。一个花容月貌且有点小钱的女孩,素来难以和长相一般尚且贫穷的同学相处。有时,基因的东西,在出生那天就注定了。不光是男孩子戴有色眼镜看人,偶尔的偶尔,女孩子也尽然如此。阿兰能和班上那几个有钱的女孩交谈甚欢,有时还能看到这些同学向她求助,大抵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家境。
当然,这并没有细问。
读书时候,家庭条件信息向来是各位同学最为敏感的话题。
阿兰这个人平时知识分享的时候满是大方的,就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斤斤计较。像买一包新疆生产的红枣时,她总爱找几个人拼单,这样的话相对便宜点,我和峰君都是她的笼中鸟。高中那时,虽然智能机算是普及了,但是网购才刚风靡起来,东西对于学生来说属实也不便宜,也就有很多拼单的现象出现。不过,阿兰终究还是一个心肠很好的女孩,总会偷偷拿出一点商家额外赠送的红枣给我。我那时总会笑话她太过于像贼一般,当然没有当面这么说人家。她跑起步来实在像一个委屈的女人,后来有她跑步的时候,我总会别过头去。不过,她确实有很多赚钱的路子,但我一听说有门槛费的,就都匆匆作罢,不然上大学之后,我们兴许还能聊一段时间。
有些朋友谈感情就能维持下去,有些朋友就得有些利益掺杂才能交谈下去。
阿旺则包含其中两种。
他是一个出生农村,却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好的一面是,他对大城市的繁华司空见惯,不好的一面是,他实在太过于贫穷,以至于对周边的一切都太过于敏感,太过于抠搜。旁边的宿舍一直流传着他的闲言闲语,像袜子有洞,不换衣服之类的……按他的话来说,我是他在班级的唯一朋友。
我一向是不爱吃香蕉的,因为家里的香蕉能让我吃到吐。
有一天,他悄悄来到我宿舍,就那么站在门外,也不敲门,他轻轻喊了一声,随之便是傻笑。
问他什么事,他便从后面拿出一根香蕉,当当当,在空中摇摆,然后递到我手上,说请我吃。
我是蛮感动的,并不是因为这根香蕉有多么的香,而是一个抠搜到爆的人,竟然请我吃。
香蕉虽然在家那边不值钱,但在县城也不便宜。
我当着他面三下五除二,津津有味的吃完了。
他家在中山那边,也至于我前面为什么说找工作,其实后面我是去了阿旺的家。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来到了他给的位置。
周边的环境一般,店铺林立,但开门的不多。虽然是下午已近黄昏,但依然还能感到白天的余热。在一家小店铺买了瓶可乐,继续等候,喝到还剩五分之一的水量时,阿旺开着一辆小电瓶车过来。
我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拉着一个行李箱,正愁眼前这个家伙怎么把我带回他家时。
阿旺竟然语出惊人,让我提着行李箱,他开慢一点。
好吧。我接受了他的提议。
小电瓶车发出呻吟的声音,不过还未到吐血的地步,背后没有冒出黑烟。
现在已记不清他家的位置,只知道他的家坐立在一处民建房的旁边,是一座年近古稀之年的大平层,里面还有一小菜园——里边的菜茎都干枯的不成样子了。
记忆尤深的是,他家的阿黄不太欢迎我,带着一群小弟,在门口狂吠,让我害怕不已。
我家只养过一次狗,毛黑的母狗,性格还算温顺。每次回家都会趴在我身上,像是在说“小主人,好久不见……”之类的话语。但他家的阿黄属实让我踌躇不已,不敢向前。
阿旺只得边赶阿黄离开,边让我进屋。
进屋坐了一下,发现他家还住着一个表弟——高高胖胖的,穿着拖鞋和短裤,正在桌子上吃饭,但远还不是要吃饭的时候。
我们浅聊了会,但还是发现阿旺不太喜欢这位表弟。我便意识到自己这次拜访实属打扰到人家了。或许阿旺也这么认为。我们太过于想在高中毕业后见上一面,却忽视了很多外在因素。
他后边开着电瓶车载我去了他妈开的猪肉档。
按照他在高中跟我诉苦说起关于他妈的话题——爱赌偷钱,还把他用来读书的钱都拿去赌了。
我以为他妈肯定是个憔悴不已的大婶,但没想到他妈竟是个大美人,微胖微胖的,看起来丝毫不显老,为人也健谈,跟接下来在晚餐见到他爸完全不一样。
他爸明显的老,像是一个老头。不过待客之道,老一辈还是非常的好。
我说想在附近找一下工作,可能住上几天。
他说没关系,阿旺很少朋友,你是第一个到家来看他的。
后面也谈了许多关于家里的各种东西,我也只敢老实回答。
晚餐是一顿家常饭,我也没太在意,毕竟农村长大的,许多苦也都吃过。只是接受不了的是,阿旺家的厕所竟然在外边,而且还没有灯。阿黄在外边狂吠,一点都不给面子,真想捶它一顿。床给了他表弟睡,所以我得和他在阁楼上打地铺。那时,我和阿旺都很想念阿姗,于是便喊她一起来玩游戏——王者荣耀,由于他们都没玩过,所以阿旺的杨戬只会追着人打,阿姗的妲己只会打野怪,而我的射手打到发麻,还是输掉了,不过那时虽然异常在意比赛的输赢,但和他们一起玩更好。
快十点的时候,阿旺说时间不早了,于是我们便盖上被子,打算睡觉了。但我怎么都睡不着,一来是陌生的环境对我而言并不那么好入睡,二来是再一次见到阿旺很高兴,再来我对阿姗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她转身看我那一瞬间,以为就像阿兰那般戛然而止了,没想到还能续上。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潜藏在旁边破旧沙发的耗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在我附近跑来跑去。看着昏昏欲睡跟只猪一样的阿旺,我失眠了。
第二天中午,堂哥来电话说帮我在老家找到一份工作了,便不顾阿旺的挽留,在下午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阿旺给我说了很多抱歉,照顾不周的话语,我碍于他的感受,只能安慰他说没关系。
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快离开的,堂哥说不回就不安排我入职,其实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这里边除了阿旺之外,其实自己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无奈,他哥,阿旺和他的父母都窝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像一只小小的蜗牛一般,缩在小小的房间里,如今还要加上他的堂弟和我,实属难以启齿说留下。当然我其实也有私心的,厕所和睡阁楼的问题确实让我挺胆颤的,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的人。
我们的分别就跟在那家小餐馆吃粉一般简单,吃完后,缓步至县城的车站,挥手告别,回头看了一下,直至对方消失在拐弯处。
高中时刻阿旺感谢我把钱借他,而我则感谢他的陪伴,像阿姗和阿兰,他们都是暖心的朋友,而我习惯唤他们为「好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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