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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天上摔下来:清朝最后的格格——金默玉

她从天上摔下来:清朝最后的格格——金默玉

作者: 芸飞 | 来源:发表于2017-04-15 21:19 被阅读67次

    1958年2月,三十九岁的金默玉被人从家中带走,牢狱生涯非常漫长,长达十五年。罪名是:金默玉是肃清王爱新觉罗·善耆的女儿,卖国贼川岛芳子的妹妹。

    金默玉出生在1918年9月,本名爱新觉罗·显琦,她的父亲爱新觉罗·善耆是清太宗皇太极长子肃武清王豪格的第十世孙,母亲是善耆的第四侧妃,同母所生的姐姐川岛芳子原名爱新觉罗·显玗,是善耆的第十四个女儿,金默玉则是第十七个女儿,也是肃王府最小的一个孩子。

    那时,北京有一句话:“恭王府的房子,豫王府的墙,肃王府的银子用斗量。”,肃王府家的银子太多,时不时要拿出来晒晒,以免发霉。金默玉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钟鸣鼎食的王家,虽说流亡,只是比不上昔日的阔绰,但殷实的家底还在。

    金默玉出生在辽宁旅顺,当时清王室已被赶出紫禁城,1911年,武昌起义胜利后,各省纷纷宣告独立,父亲则带着全家流亡东北。她四岁时,父母相继去世,抚养她的任务落在了哥哥姐姐手上。

    金默玉性格桀骜,执拗,不太遵守王府的规矩,不喜欢下人对她磕头下跪,上学时也坚决不要奶妈跟着。19岁时,她想当一名战地记者,但家人绝不支持一个养尊处优的格格去做抛头露面的工作。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金默玉中断在日本的学业,回国后瞒着家人应聘了一个职位:在一家日资公司当顾问。她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薪水常常还没发下来,就早已被她预支光了,还经常请同事们吃西餐,亲戚朋友来公司买东西一律挂在她的账上,格格皇家气派十足,最喜骑马和打网球,也特喜欢时尚潮流,头发必须烫得卷卷的,旗袍定要精美地不像话。

    那时的金默玉根本没想到她日后会为节省区区一分钱而精打细算。

    在1949年解放军进城前,哥哥们决定远走香港,但金默玉却决定留下来,肃清王的产业在哥哥们的手中败落,房产也被哥哥变卖,其中,川岛芳子的养父川岛浪速从中私吞了一大半财产。

    哥哥们走之前留给金默玉的就只剩下100块钱,还有大哥的四个孩子,二哥的两个孩子,以及大哥的老保姆和保姆的女儿。全家一共九口人,全要靠这个娇生惯养,一直过着享乐快活日子,不懂柴米油盐为何物的格格来养活,这时的她不过三十来岁。

    富贵荣华转头空,恰如南柯一梦中。

    “上帝给人以磨难,但也给予了忍受磨难的力量。”

    金默玉没有时间为生活的巨大落差伤感,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样养活这一大家子。她开始变卖家中物品,但不懂市价,一大堆皮衣她用不到一件衣服的价钱全卖了。还给人织毛衣,3天织1件,仍不够买菜钱。开洗衣坊,因为用了上好的肥皂,一月后,买肥皂的钱比挣的还多。只得去赊账,出门时经常被人堵住,问她:你欠的钱什么时候才还啊?

    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揪心日子一直熬到1952年,兄长们寄回了一笔生活费,金默玉开了个四川饭馆,据她口述:“当时,北京有40万四川人,生意一下子火起来,虽没赚多少钱,但至少吃穿不愁了。”谁知两年后,饭店被公私合营,她考到中央编译局,每月只拿固定的60元工资,收入一下子大大缩水。

    哥哥们走后,她每日每夜要为生计发愁,自然错过了婚嫁的最好年龄。

    若一切都没变,她应该会被家族安排嫁给某位蒙古王爷,但金默玉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在王府时,有很多人来家里提亲,金默玉冲着这些人喊:“我的事,你们谁也不要管。”

    在她36岁时,嫁给了一位叫马万里的画家。

    马万里在画界享有盛名,但生活落魄,他比金默玉大了十四岁,曾有过两段婚姻,在遇到金默玉之前,一度有过自杀的念头。金默玉欣赏他的画,于国画艺术也有独到的理解和感悟,两人因艺术结缘,金默玉说她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马万里说他遇到了懂自己的红颜知己。

    两人的性格差异较大,在酸甜苦辣的婚姻生活中痛并快乐着。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近四年。1958年2月,离春节还有5天,金默玉从家中被带走。

    马万里悲痛欲绝,患了神经分裂症。金默玉不想连累丈夫,在狱中提出离婚。1965年,两人离婚了。马万里自从金默玉被捕后健康状况极差,他1979年去世,自金默玉被捕到他去世前,再也没见过她一面,可是他在北京的家还保留着和她结婚时的房间布置,他的枕头下一直有一张他和她的婚纱照。

    金默玉是川岛芳子的亲妹妹,但她从未像姐姐那样迷失,只是未曾想过这个她终生都不想提及的姐姐会给她的命运带来如此重大的影响。

    川岛芳子出生于1906年,比金默玉大12岁,6岁左右被父亲过继给川岛浪速当养女,并随他东渡日本。1927年,川岛芳子回旅顺准备结婚时,金默玉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十四姐。

    川岛芳子17岁时被禽兽不如的养父强暴,从此川岛芳子对社会充满了仇恨,并剪去长发作男装打扮,她不让金默玉叫她“姐姐”,而是叫“ninichan”,日语里“小哥哥”的意思。

    川岛芳子在长春的一所房子离金默玉的学校不远,她来找过金默玉,金默玉也偶尔去她那里玩耍,川岛芳子还带着金默玉去郊游、跳舞、还教她化妆和打扮。

    金默玉不知,自从川岛芳子和蒙古王公巴布扎布离婚后,就在卖国这条道路上施展各种阴谋手段,1932年爆发“一二八事变”,上海沦陷,使得日本迅速在东北建立起伪满洲政权,而川岛芳子在这起事件中充当帮凶,窃取情报,导致大片国土沦丧。

    川岛芳子表面上对金默玉这么好,其实是为了拉她进入到自己“阵营”。

    金默玉对川岛芳子渐渐疏远,川岛芳子却跑到女校去大声质问她。这一幕被金默玉的大哥撞到,大哥决定将金默玉送到日本留学。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金默玉再次被迫中断学业,回到国内,和大哥一起搬进了北京一处胡同。川岛芳子得知她的“小不点儿”回来后,打算将她弄到身边,寄给了金默玉一封信,叫她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川岛芳子大发国难财,无情出卖和残害中国同胞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金默玉对这封信置之不理,川岛芳子怒极,穿着日本军服,腰挎日本军刀,气势汹汹地闯进金宅,金默玉冷冷地对她说:“咱俩各走各的。”

    川岛芳子拿起刀对着金默玉乱打,直到大哥走出来将其赶走。

    这是金默玉和川岛芳子最后一次见面。

    1948年3月,川岛芳子因汉奸和间谍罪被判枪决。

    金默玉看到报纸后非常平静,说:“这是她应得的,她不思悔改,周围的人又不放过她,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的是她一生的命运都要和这个汉奸姐姐牢牢绑在一起。

    十五年的漫长岁月,世间有几个人能煎熬得过,能承受得住。

    然而,金默玉承受住了。

    1973年,漫长的15年铁窗生涯终于结束。金默玉被安排在天津的茶淀农场种地养鸭,55岁的她每天举着一把比她还高的铁锹艰苦地劳作,很快就病倒了,就在此时,一个叫施有为的农场专家送了她一把小铁锹,一本日语版的《人民中国》,随后,他又向金默玉求婚。

    金默玉答应了他。

    15年的牢狱之灾以及农场的重体力活将她的身体彻底拖垮,她患了腰肌劳损和脊椎骨髓炎。1979年,自尊心很强的她生平第一次写了一封求人的信,信是写给邓小平的,金默玉没要求平反,只是想得到一份脑力工作。几天之后,她没想到自己等来了一封来自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平反通知书,金默玉终于不用再为“大汉奸的妹妹”这个所谓的“罪名”背负沉重的枷锁,她终于回到了北京。

    1980年,金默玉被聘为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金默玉一直有个愿望,想要办一所学校。1992年,74岁的她开办了“爱心儿童日语班”,1993年,她在日本和北京之间四处奔走,筹措办学经费,终于在1996年,河北廊坊爱心日语培训学校正式挂牌。该校是当时国内设施最齐全的民办日语专修学校。

    晚年的她时常在想她这一生到底干了点什么?当风风雨雨终于过去,她说:“喜怒哀乐这四个字,你那个哀啊,怒啊,都应该搁在自己心里,但是喜和乐,可以跟很多人分享。”

    有记者问她:“你不后悔当初没跟哥哥们一起走吗?”

    金默玉却说:“我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有两件,一是没去香港,二是没在监狱坑害过任何一个好人。”

    一位老保姆说她:“格格您这是从天上摔道地下了!”金默玉笑着说:“这不还没摔死么!”

    她虽从天上摔了下来,不仅没摔死,也没摔着,她站起来了,站稳了,她一生大起大落,受尽磨难,历经民国,抗战,新中国,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挑起家庭的重担,战胜重重磨难,在千变万化的时代中蜕变,用流过血的手指弹出世间的绝唱,获得了新生。

    2014年5月26日,金默玉在北京去世,享年95岁。

    至此,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格格,结束了她波浪万丈充满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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