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堆糖
文/夜小篱
01
“唉，这次月考数学难出新境界了，最后两道大题连第一小问都没有做出来！”
“就是就是。”
罗小唯在拥挤的楼道里随着人流缓缓移动，听到身边彼起此伏的抱怨声，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好转。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难，起码她还做到第三问了。
她喜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在楼梯拐角处拐了个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洛白！
罗小唯的呼吸开始紊乱，心跳加速，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
洛白跟他的好朋友林天就在离她几个台阶处的前面。罗小唯感觉他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更加紧张。要不她返回头，走另一边的楼梯吧？
可楼梯拥挤得根本不容她转身，罗小唯只好继续往前挪动，心里祈祷洛白不要回过头来。
他的确没有回头。然而再次经过一个拐角处时，洛白走到下边的楼梯，无意间抬头往上看，还是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罗小唯。
本来在盯着他的罗小唯立刻把视线移开。
“咦？小唯？”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疑惑。
罗小唯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眼睛一亮：“嗨！”
这演技肯定蹩脚透了！没关系，不过是打声招呼而已，他们会继续往前走的。
然而洛白跟林天说了点什么，就在拐角处停下来。罗小唯硬着头皮走下去：“你不跟林天吃饭啦？”
洛白与她并行下楼梯，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自己吃也行啊。数学考得怎么样？ ”
“还好吧，只有最后两道题的第三问不会算。”
“嗯。”
罗小唯想找其他话题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走路。平时很多话的洛白也什么都没说。
时间仿佛变慢，外界的嘈杂全都飘远，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这两个沉默的人，唯有罗小唯的心跳声在咚咚作响。
下楼梯不过花费三四分钟，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今晚不舒服，不太想吃饭。”她极力平静地说完，不敢看洛白更加诧异的眼神，便转身走上另一条回宿舍的路。
02
罗小唯知道，现在的她在洛白眼里肯定奇怪之极。
她虽不像闺蜜朱莉异性缘特好，但也不像夏荷一样一看到男生就紧张。她可以跟其他男孩子正常交流，不拘束不害羞，大方自然。只不过很少人知道这点，因为她很安静，只会主动跟熟人说话。
但洛白是知道的，上学期他们是前后桌。自来熟的洛白经常转过头跟她说话。一来二去，他们便熟络起来。
洛白成绩好，长得高大帅气，篮球打得不错，说话又搞怪有趣，所以很受班上女生欢迎。
罗小唯很开心异性朋友不多的自己能跟洛白交上朋友。他们一起吐槽语文老师布置的背书任务多，相互推荐看过的书。但大多数时候是她在听，洛白在讲。
洛白讲他小时候被猪追着咬的糗事、从小到大收到几百封情书、追求他的女生有哪些行为让他讨厌，偶尔会讲他对病中爷爷的担心。罗小唯专注认真地看他，静静地听着，有时大笑，有时沉思。
洛白说：“跟你聊天很舒服，不像很多人只会说自己的事不会倾听。”
罗小唯小小的眼睛眯成月牙：“是吗？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听别人说话吧。”
03
罗小唯从小就以为自己会喜欢上温文尔雅、带着书卷香气的白净男生，所以在闺蜜问她是不是喜欢上洛白时，她当下便猛摇头：“洛白只是名字听起来安静优雅，虽然他很帅性格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没想到有一天在女生们围着洛白聊天时，她心里突然莫名地不爽，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看过许多青春小说的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罗小唯也不知道，也许在第一次洛白转过身来跟她说话的时候，也许是在洛白说跟她聊天很舒服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04
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洛白后，心里有很强烈的不详预感。
罗小唯从小到大暗恋过好几个男生。当她喜欢上一个人，不但不接近，反而想逃离。
果然，对于洛白，她更是如此——没见到他时很想见他，见到他会很开心，但又害怕靠近他。
更恐怖的是，她逐渐失去和洛白如常交流的能力。洛白转过身来和她说话时，她再也不敢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躲闪，脑袋仿佛被冻结般反应迟钝，不知作何反应。
洛白纳闷道：“罗小唯，你怎么比以前木讷许多？”
因为现在我喜欢你。罗小唯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回答。
05
暗恋是一件美好又痛苦的事情。
美好之处在于，喜欢上一个人，我们心跳加速，日夜思念，想到他时禁不住弯起嘴角。
痛苦之处就在于，不敢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每次洛白问：“罗小唯，你怎么变得有点奇怪”、“罗小唯，你最近为什么看见我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罗小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时，她都很想鼓起勇气大声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啊，混蛋！”
但是，她不能。她也曾幻想过跟他表白，即使他不喜欢自己，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直到一天晚上，洛白过来跟她借书时冷不丁地说：“罗小唯，最近又有一个人喜欢上我。”
“啊？”罗小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真的吗？”
洛白白了她一眼：“我非常确定她喜欢我，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在意我。”
不是吧？难道演技太差被他看出来了？罗小唯又兴奋又害怕，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她终于不用再憋着自己的心意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后会不会疏远她？
“是谁？”
“我不说。”洛白得意地瞅了她一眼。
“我知道是谁。”罗小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你知道？”洛白一脸不可置信，“你认识隔壁班的XXX？”
高悬的心重重落地，罗小唯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不，不认识。”
“那你原来以为是谁？”
“我，我逗你的。”
洛白撇撇嘴：“就说嘛。我跟她是初中同学，本来玩得挺好的。昨天她居然跟我表白了，我要跟她保持距离，少点接触。”
罗小唯木然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啊。不喜欢她，就要跟她保持距离，免得她有什么误会。”
原来他真是这么想的。罗小唯庆幸自己还没被发现心底的秘密，又同情那个贸然表白的女生。
千万别表白。
一旦洛白知道了，很有可能像疏远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一样疏远她。
她清楚洛白喜欢的是班花云楚那样的女孩，细高个儿，瓜子脸大眼睛，细皮嫩肤，声音像黄鹂一样好听。她不止一次发现洛白盯着云楚出神，眼里散发着柔和的光。
罗小唯看着镜子中圆圆脸、五官普通得只能用可爱形容的女孩，默默对自己说：“就这样静静地喜欢他吧，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06
但是，洛白极有可能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她的表现越来越异常，好几次都被洛白发现她在偷看他；她在其他男生面前都谈笑风生，唯独对他不一样。今天下午在楼梯碰见，她甚至完全不能跟他说话。
想到两人在楼梯上默默走着的奇怪气氛，以及最后洛白仿佛看透了什么的奇怪眼神，罗小唯心里就乱糟糟得难过。
肯定被发现了。
周六的晚自修是同学们自愿去的，以前每次都去的罗小唯这次却没有去。她不敢面对洛白淡漠的眼神以及即将疏远她的事实。
罗小唯躲在宿舍偷偷地哭。那一晚，她没睡着。
图/堆糖
07
第二天，罗小唯来到教室，像往常一样看向洛白的位置。他正跟旁边的男生聊天。
还看什么呢？以后他都不会再找她聊天了。
罗小唯的眼神暗淡下去，麻木地翻开课本。
“昨晚怎么突然偷懒不来上自习？”熟悉的爽朗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惊愕地抬头一看，少年带笑的眼里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会？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了……
“又在发呆，看来本少的魅力果然不赖啊。”洛白装逼地抹抹头发。
罗小唯经不住“噗哧”一笑，感觉灰暗的世界一下子亮堂起来。
“现在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别因为其他事情影响学习。”洛白看着窗外，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
但罗小唯知道他的话含有深意：“好。”
08
一年后，高三散伙饭。
宴席过后，杯盘狼籍。同学们哭哭啼啼地陆续离去，还剩极少数人在互相吹高中最后一次水。
罗小唯站在角落，回想着高中三年做过的试卷，和闺蜜谈过的心，以及自己喜欢的少年，恍惚得好像梦一场。
在那次过后，洛白还是像往常一样找她聊天。她不再整天担心洛白疏远自己，恢复以前安心学习的状态。高三一年的成绩保持在年级前二十名的水平，刚过去的高考也感觉轻轻松松。
这么快，少女时代就要过去。
今晚应该有很多人向暗恋的对象表白，她要不要也说出来？反正以后不用再担心他是否疏远自己。
有人拍拍她的背，她回过头去，是高她一个头的少年。
洛白的眼睛黑白分明：“我要走了。”
“嗯，”罗小唯点头，“去哪里？”
“去跟林天他们唱k。”
她知道自己不算洛白特别好的朋友，他其实一直有一群更对他性子、同样玩得开的伙伴。
“那，再见。”罗小唯感觉眼眶逐渐湿润。
洛白看着她，带着洞悉一切的眼神。
她低下头，不想让洛白看见自己哭的丑样子。
洛白叹了口气，大手摸摸她的蘑菇头，塞给她一张纸条，然后转身离去。
她打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很是熟悉：“谢谢你喜欢我。”
罗小唯开始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也谢谢你，假装不知道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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