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一个雨点在青石板路上打出一朵动人的莲,紧接着,滴答,滴答,无数朵莲旋在青碧色的湖面上,泛起了道道涟漪,那荡漾的弧度步步生莲,令人神往。
“今日这雨,倒是如我拜顾少为师那日一般,淅淅沥沥的。”柒晚此时正坐在驶往儒郡王府的马车上,感慨道。“你就这么想同他走?”身侧的吴旖远瞟了她一眼。“是。不过王爷放心,民女既答应了您,便不会食言。还望王爷能从轻发落民女的诸位姐姐。”柒晚有些激动。“这个自然。”吴旖远果断答道。
因是雨天,城郊的路不免泥泞难行,故而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抵达府邸。
儒郡王府但今日的府外却与往常不同,竟热闹非凡,只见沿街一队少女排成了一条长龙,热火朝天地聊着。
“本王已为你安排妥当。此处乃侧门,人多眼杂,本王与你一同下车多有不便。你先下车,本王从正门入府。”“是。”
待儒郡王的车驾走远,柒晚总算松了口气,随着人流排到了队伍末尾。
“小晚!”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柒晚忙回过头去,只见妍柔站在那儿,笑颜如花。“姐姐!”柒晚疯跑过去,眼中带泪。妍柔声音微颤:“好妹妹,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姐姐,我的伤都好了,没事了,你看。”说罢,又转了个圈以表无恙,“只是,姐姐为何会在此处?”“我同沁人是来此处报到的,之前同你讲过缘由。不过,你来此作甚?”“我...”柒晚一时语塞,但见妍柔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晓得吴旖远此前是在鬼扯,故含糊解释说:“那日我深受重伤,承蒙儒郡王...府的顾医官搭救,是他向我指明了好去处——到府上做舞女。话说,怎么不见沁人姐姐?”妍柔扑哧一笑:“瞧你身后。”果然,一个明媚动人的姑娘正站在柒晚身后。“沁人姐姐,许久未见了。”柒晚道。“嗯。”沁人还以她一笑。
时过正午,府门渐开,从里头走出一个穿着华服锦缎的姑娘。柒晚一眼便认出了她,是月牙。
月牙“各位姑娘,请随我来。”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却在路过一间雅致的别院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好别致的庭院!不只是哪家女郎的住处?”“瞎说什么!你看这里头,案上那么多部书摆着,是王爷的书房吧。”“还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花果香呢。”......
“此处是顾医官的居所——揽风榭。”说罢,朝柒晚投来戏谑的眼光。柒晚只得望向别处。
一队人继续走着。最终停在一条巷子前。
“到了。各位女郎,这里是你们往后的居所——清心巷。里头房间都已布置好,各位稍事休息片刻,我去请赵司乐。”月牙端正的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月牙一走,众人皆开始挑选起房间。妍柔牵着柒晚沿巷子走了一圈,却寻不到一间中意的。最终只能在众人挑剩下的房间住下。
“小晚,你看这...我一路上见到的每一处居所都比这破地方强上百倍。”妍柔抱怨道。“姐姐且忍几日,待上元家宴毕,我们就可离去了。”柒晚安慰。“不,我不能走,我...我要做王爷的妾。”妍柔不禁脸红起来。“姐姐,他不是什么贤王,你可千万别被骗了。他...”
“都出来!赵司乐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断了柒晚的话。众人忙跑出来。
“见过司乐。”众人齐声。
“听闻各位女郎都精擅于舞。如此最好,我也没有过多时间教你们习舞,毕竟离上元家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现下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你们先随我去允亭点守宫砂,再去司计坊填花名册,再到造办处量体裁衣,还有,晚上到韵苑练舞。”赵司乐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瞬间令众人叫苦连天:“啊......”“叫什么叫!还不快走!”赵司乐喝道。“是。”
而月牙此刻正在向王爷复命:“禀王爷,奴已将柒晚姑娘平安送到清心巷了。”“现下到哪一步了?”吴旖远淡淡地问了一句。“允亭,点守宫砂。”“允亭...噢对了,你再去办件事。”“王爷请吩咐。”......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柒晚等人已行至司计坊。
“名字?”“南柒晚。”“哪个'柒'字?”“柒月的'柒'。”司计在纸上写下'柒'字,问:“可是这个字?”“是。”柒晚答道。“你这名字冲撞了王妃娘娘的名讳,改成......”
“且慢!”月牙急忙跑来,道:“王爷口谕,南柒晚更名为南絮,以此名字入籍。”“奴领王爷口谕。不知是哪个'絮'字?”
“街南绿树春绕絮的'絮'。”月牙朝柒晚莞尔一笑。
柒晚不知,街南绿树春绕絮,正是吴旖远心之所向。
待一行人走出司计坊时,已是半时辰后。柒晚回想着方才的种种,深感困惑。
“南姑娘留步。”月牙朝柒晚快步走来,“奴奉王爷之命,想同姑娘聊一聊。”柒晚拒绝说:“没什么好聊的。柒晚还有很多事要做,先告辞了。”“姑娘,“月牙上前一步,道:“奴已交代了造办处司织:按姑娘落在田庄的衣物的尺寸裁衣,并向赵司乐为姑娘告了假,姑娘大可放心。”柒晚冷笑,说:“你家王爷想得真周到,看来我不得不留下了。”说罢,便就近找了一架秋千坐下。“谢姑娘通融。”月牙也顺势坐在她身边。
“自上回王爷误会了姑娘,日日忧思,总觉着欠姑娘一句'抱歉'。但王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想必也姑娘有所耳闻......”“是深有体会。”柒晚打断了月牙的话。月牙愣了愣,边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边说:“姑娘莫急,奴并非是来挑拨你与王爷的关系的,而是来送些东西。”“这是?”柒晚问。“这个是王爷准备的,本想先与姑娘聊上片刻,再给你的。姑娘回房再看吧,现下还有些事。嗯?”月牙轻笑一声,按住柒晚正要打开香囊的手。“嗯。”
“王爷的意思是,他会保姑娘在府中安好无虞,所以,姑娘多留些时日也无妨。”月牙道。但柒晚仍婉拒了:“谢王爷美意,但,柒晚还有许多在乎的人没去见过,故而实在无心留在府中。”“早知姑娘会如此说。可即便如此,有些话奴还是要说。”“不妨直言。”
月牙瞬间严肃起来:“那日,王爷蒙姑娘搭救,勉强骑马回到府中。因着那日太妃娘娘携众妃前去拂露寺敬香,王妃娘娘身子不好闭门不出,顾医官又往瑚定山采药去了,整个王府格外安静,以至于王爷身受重伤却不得及时医治,险些丧命,最后还是请了个外头的大夫,总算将王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抿了口茶,继续道:“现下正是内忧外患之际,王爷身为剿夷主帅,可谓腹背受敌,所以受了伤也只能密而不发,连府中人也是能瞒则瞒,生怕影响士气。”柒晚想象着吴旖远那时的窘态,不禁笑道:“你们王爷不是很神通广大的吗?竟也有他摆不平的事!”“本是可以摆平的,只是要做些牺牲。姑娘可知,王爷为何不这样做?”月牙望向她。“为面子?”“非也,”月牙摇摇头,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来:“是为了姑娘。”“我?”“正是。姑娘的存在,令王爷进退两难。若王爷将自己的伤情公诸于世,那作为这件事的见证者,姑娘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若将伤情隐瞒到底,就必须斩草除根——杀姑娘灭口。”
柒晚听后,心境渐渐明朗,但一想到他做的种种,不由得又气上心头:“那他也不该以妍柔姐姐威胁我!”“奴明白,一句'情有可原'无法打动姑娘,所以王爷不求你谅解,只盼你能将这一页揭过,不论以何种方式。至于妍柔一事,王爷本意并不坏,只是想让你留在王府,如此才能护住你。况且,他是有苦衷的。”“什么苦衷?”“这,不便明说。”月牙站起来,揖了揖手,道:“叨扰姑娘许久,奴告退了。”“掌事慢走。”柒晚说罢,又在秋千上坐了良久......
南柒晚/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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