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知晓那个快乐无邪的雨婷如何接受父母离婚的现实，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过多少困扰。她上学后，我基本没怎么见过她。
华公子和我一样，不过他对雨婷将来要做他的新娘的说法显然很是得意，在饭桌上时时用这个梗来调节气氛。我依稀记得就在那次谢师宴上，他还当着雨婷的面调侃过一回。如雨婷的名字一样，长大成人的她婷婷玉立，长相出众。我却始终无法用她现在的样子覆盖她童年的面孔，除了明亮的眼睛没有变化。
我和杨总华公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经常碰头喝酒，喝的兴起，酒后大致会去歌厅唱歌。他俩唱得好，特别是杨总，唱张学友的歌那个传神入调，比起遥不可及的张天王来，杨总唱得更贴入我的心。杨总似乎要更忙一些，我和华公子聚饮的更多。
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歌厅临街，总点的那个包间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喜欢掀开窗帘一角，看窗外阑珊的灯火。
矮几上是排列整齐的空酒瓶，华公子说，等我们老了，三个人，提个鸟笼，去兴福寺一起喝茶。
我们还没来得及老去呢，后来……华公子北漂，一漂十年。
雨婷一点也不着急结婚，倒是我经常心心念念着喝她的喜酒。华公子偶尔还会回来和我喝酒，有时会叫上杨总，有时都不通知杨总回了常熟。我也很久很久没听他提起雨婷说的长大了做他的新娘的话题来。也是，雨婷已到了婚嫁的年纪了，再乱说显然很不合适。
杨总很早就通知我雨婷的婚期，12月2日。1日那天，杨总微我，说微信邀华公子来参加婚宴，华公子一直没有回复，问我能否联系到华公子？务必请他到场。
按理，作为要好的朋友，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华公子是应该来的，加上雨婷孩童时那句话的梗，他更应该到场。
华公子回了我微信，说，杨总和他身份不同，他就不参与了，免得杨总场面上难看，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我仔细体会他这句话背后的味道，实在想不明白，除非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隔阂。
田垄间的青菜叶上有不少孔洞，我搬了张小矮凳，逐棵翻看，捉去叶子上的蜗牛。都是些小蜗牛，我不得不戴上副老花眼镜，再用小刀翻开青菜根部的泥土。天寒地冰，蜗牛躲在泥中避寒，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小如米粒，大的不过黄豆大小，不一会儿，塑料桶里已铺了厚厚一层蜗牛。
把蜗牛倒进鸡圈，几只鸡瞪圆了眼睛争抢啄食。我是听说过法国蜗牛的大餐，据说富含蛋白质，想来鸡吃了会有极大的好处。只是苦了蜗牛，一样一条命，生死殊途着的过程中，根本没有选择和对错可言。
婚宴前夜的杨总应该很忙碌，他还是再次发信息我，问联系到华公子没？让我连搪塞的机会也没有。我忐忑着找了个互相都能接受的理由，说华公子还在北京，一时抽不出身，就不回来了。
估计杨总是有点失望的，简短地用语音回了句“晓得了”。
我着实思忖了一阵，觉得这谎话说得太不地道了。首先按我们曾经的关系，即使华公子身在北京，也应该赶回来一趟，还有他自己不回绝，却转我的口回绝。再者，即使不到场，按我们这边的风俗规矩，礼还是要到的，主人收不收是另外一回事。
我是藏不住话的人，忍不住又发杨总微信，实话实说，告诉他华公子的意思，身份悬殊，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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