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AY俱乐部十周年特别演出,李嘉然和乐队准备了一月有余。但直到那晚演出的前十分钟,李嘉然依旧没有联系上,也没有出现在现场。
乐队没了主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贝斯手阿罗算是队里比较会唱歌的,但是阿罗从来没有兼过主唱,所以就有了故事的开端。
那晚,阿罗第一首歌唱到一半就被叫了停,经理愤愤的跑到台上小声呵斥,“怎么回事你们,李嘉然呢?”
后来经理又添着笑安抚台下开始躁动的宾客:“大家见谅,我们的主唱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这位兄弟是优秀的贝斯手,唱的确实不如主唱,但至少没跑调是吧。”
“他确实没跑调,但拍就没对过。”
这话一出,经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青一块红一块,对着台上的乐队说,“马上把李嘉然给我叫出来,不然你们都给我滚蛋。”
穆倾将手中的红酒杯晃了两圈,一饮而尽,然后两步从台子的中间垮了上去,也没走两侧的台阶。她把阿罗往后扯了扯,利索的拔下被固定在架子上的麦克风,穆倾看向身后的乐手们,微微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大家,刚刚是我们安排的特别表演,我们的演出正式开始。”
穆倾不认识他们,只不过是心中不平而已,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那晚的演出很精彩,乐手的反应能力也很强,很快就抓住了她的调。她不像李嘉然那般擅长高音,她的声音出口就似清泉那般干净,还有丝丝忧伤,很动人心。
李嘉然很看重这次演出,演出前的一个星期,李嘉然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练歌,练到嗓子发炎,去医院打了两针后,他并没有听从医嘱,好好休息。
演出前一晚,李嘉然更是彻夜练歌,第二天已经出现了失声的状况,嗓子发炎引起的高烧,在去与乐队汇合的路上,李嘉然倒了。
演出完已经凌晨两点,大家都精疲力尽,穆倾也极度疲倦,这是她第一次连续唱四五个小时。在后台,阿罗看了手机,十多个来自李嘉然的未接电话,又往回播了很多遍但一直没人接,他们都知道,李嘉然不可能无故缺席。
后来阿罗的电话响了,备注是“嘉然”。
阿罗一接起电话就激动的大喊,“李嘉然你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没来,差点害死我们。”
“你们死没死我不知道,但是这位先生快死了,人民医院住院部3#511房。”
“人民医院?喂,喂……”
“阿罗怎么情况?什么人民医院?”
“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李嘉然,是个女的,不会是嘉然出事了吧?”
一瞬间把大家弄的六神无主,最后还是穆倾拿了主意,“你们先把乐器整理一下,我跟他去医院看看,有事再联系。”穆倾顺势指了指阿罗。
凌晨,入秋时分,街道上车马寥寥,冷风发狂,一出俱乐部的大门,穆倾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搓了搓双臂。
“天冷,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阿罗说道。
“没事,走吧,正事要紧。”
阿罗对穆倾的印象很好,素不相识,萍水相逢就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也未求感激。
医院的大楼里,病房里都已经熄了灯,只有走廊和前台的灯照的发亮,走在这楼里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穆倾和阿罗从电梯出去,一路小跑到前台,只有两个护士留下来值班。
护士看见他们的身影,抬头问:“你好,你们找谁?”
“511李嘉然,刚刚是不是你们给我打的电话?”
护士一听,停下了手中的活,把他们俩人打量了好一会儿,“是你啊,他高烧不退在路上晕倒了,路人叫的救护车,我给你们打了十多个电话没人接。”
见阿罗有点愣神,穆倾笑着给护士道谢:“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晚有演出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麻烦你们了。”
后来护士带他们去了病房,李嘉然还在昏睡,光线很暗,穆倾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那晚,穆倾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眯了一会儿就醒了,天刚蒙蒙亮,走廊上就开始有人走动。
穆倾轻声进了病房,李嘉然还在输液,嘴唇发白没有什么血色,呼吸很匀称的使身体一上一下起伏,几缕碎发随意的扫在他的额前,穆倾觉得,他长得还挺俊,阿罗就趴在他的床前,也还沉沉的睡着,然后穆倾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阿罗跟李嘉然醒来,是六点半,医生进来查房,李嘉然量了体温,低烧,已经没有什么大事。阿罗在门口看了看,没看到穆倾,护士说,早上看见她往电梯间走了,应该是离开了。
李嘉然跟穆倾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回坊,那时候深秋,虽然还未飘雪,但寒风刺骨,在热气腾腾的摊位前,俩人异口同声:“老板,打包一份锅贴。”
“只还有一份咯,你们俩商量下,给谁。”摊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并未停下手里的活,看样子是准备收摊。
李嘉然看着瑟瑟发抖不断跺着脚的穆倾,轻轻一笑,“给她吧?”
穆倾抬头说了声“谢谢。”
她看着他去了前面的摊位,推车上贴了张很大的牌纸,写着“生煎包”。她觉得李嘉然有点眼熟,但并未多想,只觉着自己每天在酒吧驻唱,应是在酒吧见过而已,然后接过老板递来的锅贴,转身走了。
33路公交车上的旅程,是穆倾每天必看的风景,这路车的倒数第二站是一家医院,市区还不错的精神病院,穆倾每天都会在这里进出。
穆倾爱唱歌,她的梦想便是考上最好的传媒学校,当歌手。但是高二那年,她的梦差点破灭。由于父亲长期在碎石场工作,没有幸免粉尘病,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肺,时间久了,父亲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但一直没有等到肺源,在穆倾高二那年,离开了。
随后,母亲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得了抑郁症,穆倾的生活一瞬间就被颠覆了。父亲治病使得家里的存款所留不多,母亲住进精神病院是小姨的主意,那时的医药费也是小姨所垫。
遭遇这场变故后,穆倾辍学了。因为未成年,很多招工的地方都不敢收她,谁也不想摊上雇佣童工的罪名。但是后来,穆倾听说很多小酒吧会招收唱歌的,唱完就可以拿到工资,而且身份证差的不严,只要会唱歌就行。
在那一年,穆倾常混于各种形形色色的小酒吧,受过很多委屈,但只能忍气吞声。
在第一次被喝醉酒的老汉盯上之后,穆倾便在网上买了很多纹身贴,全都是伤疤帖,每晚在去酒吧唱歌的时候,穆倾都会在脸上贴上一条疤,虽然屡屡被嘲笑,但没有人找过她麻烦,她的心态便是从那时候开始转变的。
她深刻的意识到,她已不能像从前那般,尽管家庭条件不富裕,但在家她依然是小公主,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但现在,她除了自己的生活,还要承担母亲巨额的医药费,这支离破碎的家全靠她撑起。
医院的护工都认识她,穆倾跟她们的关系也都很和谐,就好像这医院才是她的家。每当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那里的冷空气就冻的她想痛哭。
图 | 七兮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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