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一一得一

作者: 糖猫熊 | 来源:发表于2022-10-16 22:05 被阅读0次

    在世界面前,我们都是蠢蛋


    一一得一

    在渐苏醒的每一个早晨

    我都决定对生活既往不咎

    我不需要多聪明

    这样的话快乐简单些

    文|Cream


    她还在原地转圈,过往的情愫禁住了她敏感而柔软的心,压住了她的神经,迫她做出一个决定。圈住她的仅是一句:我没忘怀。

    大概是在20年春末,他在北城打通了第一通给她的电话,内容不长,少不了嘘寒问暖,聊的杂碎,大多早已忘光,但是潜潜睡意混含着的夜的气息,依稀停留在她的脑中某处。

    只有你主动相信这世界是对的,你才会去做真正对的事情。”小由这么对陆篱说。

    小由和陆篱是青梅竹马,从小在窄巷里一起长大。他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善良而淳朴,懵懂而天真。

    在16年末,小由退学,既而踏入社会,这也是他们的人生开始出现分歧的开始。小由退学在陆篱看来是不值的,因为他觉得小由比自己还有接受义务教育实现人生超越的潜力。

    这种潜力可以追溯到某个炎夏,小由抱着数学本熟识考点到下半夜,隔天自信满满地到学校考了场试,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果然,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百分制考了九十七。

    令小由喜的是终于能得到老师、家长和同学们的表扬,以及长久以来未在学习上拥有过的小满足感,可还没来得及开心,数学老师就在课堂上犀利地指责了小由,引得同学们也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份好成绩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毕竟,没有一个差生会突然变得格外聪明。虽然,这是一个不成熟的伪命题。

    小由后来告诉陆篱,当时阳光无比刺眼,自由地洒满在她身前,让她更为抓狂的是干燥的空气让皮肤都迫不及待欲绽开,但是没有,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敢动,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些时候。可是,也没有太久,因为她也觉得一个差生没办法一夜之间变得格外聪明,她不想为这昙花一现负责。

    生活本就是不惊不喜,可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预知。比如,原本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两个人突然间就分开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命定的无力与乏味,跟所有沉溺在青春期将来临与来临中的少女一样,疼痛的情怀里总少不了分离。

    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甚至有些随性。因为,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被宣告无书可读。

    当然,这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因为她做出了选择,虽然这个决定并不是她主动做出的。除了那不靠谱的父母和老师,她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是对是错。她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安排,只是大人们说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家里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供养,大女儿早早出来赚钱是对家庭的负责;班里有好几个不爱读书的差生,不爱读书就早早出来学习某项技能为将来谋出路是对自己负责。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错,孰对孰错又如何呢?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将信将疑,并且没法为自己负责。

    人们总会根据以往的情况来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进行定性,比如差生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优等生,出生不能一夜之间被改变,思想不能一夜之间进化,所以少女心大,无畏所有。

    小由没有参加高考,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那时候孩子们都把这种不可逆的勇猛抉择当成“英雄主义”,因为没有人敢轻易尝试,他们都只能没日没夜边努力边咒骂着。

    17年秋天的时候陆篱去了北方的一所好大学,小由进了小镇的代加工厂,他们都盼望着新的生活,也都期望着幸福的未来。他们都才十八岁,理应活在无限的遐想与期盼之中。

    也是那个时候,陆篱才明白,教育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它把人分为几等,从接受教育和无接受教育的群体开始分,分成杂碎,有些使人高大,有些使人卑微。“圈层”这个词开始活跃生长,人们排排站,但站的队都是被细致划分过的。当然,这些小由不会懂,她更不会懂大城市喧闹中的孤独,高楼之下的蝼蚁,人们笑容可掬却总是难以亲近,人与人可以是天壤之别,风欲静而树不止。他想要飞得更高。

    那个时候,小由还是厂里一名编号为421的女工,和她同一批进来的十七八岁的女工,有些已经嫁人了,有些也在谈婚论嫁了,只有她还活在理想主义里,看书写字,有时写写小诗,惹得厂里的人都看不起她,说她清高。当然,这些陆篱不会懂,他更不会懂厂里的人也分为好几等,那些了不起的关系户和高傲的钉子户,那些大叔大妈和蔼可亲的背后是说三道四的碎嘴,而领导总要求在单一的流水线上体现技术含量。她想要真正的快乐。

    在一个夏日黄昏,下班的小由和返乡的陆篱相遇在人流穿行的小巷里,本着不吐不快的精神头,从巷头到巷尾,一下子就把他们想让对方知道的生活都讲完了。可他们突然发现彼此早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们对对方的世界都不理解,也都不好奇。于是,他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联系。

    20年春末的那通电话里,陆篱问小由:“你现在还相信教育不能改变一切吗?”

    小由说:“可以改变,但也不是一切。无论如何,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陆篱感到很生气,他又问小由:“你难道不痛恨那个下午吗?”

    小由笑出了声,悠悠地说:“那我应该痛恨我自己吗?”

    “你说的对。”陆篱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小由叹了口气,戴上耳机又熟练地开始了手头的工作。那时候她已经换了个工厂,开始没日没夜加班踩缝纫机,在货多的日子里她一个月可以拿一万五的工资,而在这个小镇里一万五的概念就相当于那些单位编制工的五倍工资。

    她的理想是赚足够的钱,然后光荣地提前退休,但她还没想好“足够”是多少,因为她发现自己拥有的多了就还想要更多。就在刚刚,她发现陆篱也这样,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2020年,当一个数字本身在形状、排版或读音上具有某种特殊性,它就会被赋予某种意义。简单来说,2020年是有如跨世纪意义的一年。但,陆篱选择不跨过去,跟那个下午的小由一样,她选择不跨过高考。只是,陆篱堵上了一切,而小由没有。

    她没忘怀。她想说: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可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决定忘却,忘却是最大的自由。对于生活,她不管别人怎样,反正她自己觉得还不错就行了。

    “一切”太重了,我们不需要为一些既定的事情压上所有,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END.


    故事无畏

    切莫借以探究

    我的过去、现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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