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年饽饽

作者: 九月流云 | 来源:发表于2019-01-12 21:55 被阅读66次

    时光无脚走得快。不知不觉间,就入了腊月门,马上就是腊八了。俗话说,“喝了腊八粥,就把年来数。”数着数着,年,就到了。

    家人们早就开始了过年的规划,房子如何收拾,添置哪些新衣,准备多少礼品,年夜饭吃什么……而此时,我的思绪却飘远,想起我12岁那年的春节,想起那年的白玉米面年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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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饽饽,在我们北方人的心里占据了特别重要的地位。庄户人一年到头忙碌,即使生活再困难,也要在平时省吃俭用,留足过年蒸年饽饽的白面,蒸几锅年白白胖胖的年饽饽,一来年饱全家人口福,二来招待客人。

    往年,腊月二十三,扫了屋,辞了灶,母亲就把大盆和盖垫洗净。到晚上,吃过了小年的饺子,母亲就生上一小盆面引子,用盖垫盖着,放在暖和和的热炕头上酵着。

    腊月二十四一大早,母亲就起床和面了。掀开炕头上的面盆,引子生发得刚刚好,原来半盆的引子,已经酵满了盆,一个个小气孔透着鲜活,搅一下,一条条面丝儿拉得长长的。母亲把小盆里放上适量的温水搅匀,倒入盛着干面粉的大盆里,再用筷子把引子和面搅在一起。做年饽饽的面要和得硬一些,做出来的饽饽才高挺不软塌。

    揉面是个累差事。面板放炕上,和好的面放在了面板上。为了能用上劲,母亲需跪在炕上。揉好了面之后,分开剂子,再把剂子揉上两遍,直到把面揉得均匀,劲道,光滑,把才开始把面团团成圆圆的饽饽。团好的饽饽,母亲会给它们一个个用白面均匀地洗洗脸。母亲说这样蒸出来的饽饽更白。

    做好的饽饽均匀地摆放在盖垫上,上面盖上干净的白包袱,顶上再盖上一层被子,放在炕头上,等它们一个个白胖起来,在手上一颠比原来轻巧了,就说明饽饽已经开好了。

    蒸饽饽了。大锅内放上足够的水,架上箅子,铺上夏天留出来的新麦草。先把水烧开锅,再把白饽饽一个个摆上去蒸,这样蒸可避免饽饽因在锅里时间长了而软了架子。

    锅底下烧的是秋后晒干的玉米秸,就让它们三两根持续燃着,不急不躁。锅底里的热水开心地沸腾着,水蒸气把热量持续传递给白胖饽饽们,它们先是热得流了汗,然后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温度,慢慢地退却了生硬,由内到外散发着诱人的麦香。此时,灶间,热气氤氲,母亲坐在灶前的身影朦胧着。这种情景,令我的心里暖暖的。

    牟饽饽蒸出来的时候多么香,多么诱人呀,但我们也只能一饱眼福。因为这些年饽饽都是担负着重任。出锅后母亲会把它们放在盖垫上,再盖上白包袱晾好。母亲会从中挑选五个最漂亮的摆供用。剩下的除夕中午全家吃一顿,其它的就用来过年之后招待客人。

    那过年期间其它时候我们吃什么呢?当然,那几天也不用吃地瓜和玉米面饼子,母亲会摊一天杂粮煎饼,厚厚的两大摞,够我们吃上十天八天的。

    特别难忘除夕中午吃的那顿年饽饽,因为母亲会烩肉给我们吃。松蘑,粉皮,肉,白菜,四样菜烩在一起。松蘑是早就泡好了的。肉是五花肉,先下锅煮半熟。再重新起锅,放葱花、八角、姜片爆锅,五花肉煸炒,加酱油翻炒至肉上色,然后放白菜、松蘑,加盐,添水,再放上粉皮。盖上锅,烧火,直至锅里的水差不多被菜吃净,此时,肉烂,粉皮软而透亮,松蘑也软烂了,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即可出锅了。

    烩肉上桌,白饽饽也热腾腾地端上来,一家人围着饭桌团团坐在炕上,美美地享受这顿我们期盼了许久的饭菜。饽饽的嚼劲恰到好处,常年吃玉米面和地瓜干的味蕾,被饽饽刺激得特别舒服。加上又香又软的烩肉,夹杂着大自然的味道,如此厚道地犒赏着我们。

    但是,这美妙的享受,在我12岁那年,却变了一个样子,以至于留给我的印象更深刻。

    那年,投奔三叔去东北的二哥结婚了。因二嫂是三婶保的媒,因此,三叔三婶几次来回的费用全由我家出,还有棉花、白面等物品。因家里生活本就捉襟见肘,这样一来,家底全部掏空,还外借了别家的布票和粮票。父母常常因此愁得睡不着觉,不用说家里人添置新衣,眼看着,就连过年的饽饽都无从着落了。

    让母亲眉头舒展开来的,是那年村里百年不遇种植的白玉米丰收了。母亲说:“感谢老天爷,过年,咱家也能吃上白饽饽了。”全家人无言,生活如此,本无可抱怨啥。

    一进腊月,母亲就把白玉米用水淘洗了,晾干,到村里的磨坊去脱了皮,磨成了细细的白玉米面。又不知从哪倒腾了一点儿白面。母亲说,自己家人就吃玉米面的,做几个白面的饽饽,留着摆供和待客吧。但那点儿面实在太少,根本做不了一锅饽饽。母亲又想了一个好法子,用白面给白玉米包了一个皮,这年饽饽,就成了大包皮的混合饽饽了。那年,我家就是用这样的饽饽侍奉了祖先,也招待了客人。

    记得腊月二十六晚上,三哥因过了年要考中专,他还趴在炕上在灯油灯下做题。母亲把白玉米面饽饽蒸出来时,特意掰了一块让三哥尝尝,三哥说:“没有白面的好吃。”母亲叹了一口气:“唉,老天爷能让今年的白玉米丰收,就是照顾咱们了,人,得知足。要不,咱们怎么能吃上白饽饽呢?”

    如今想起,印象深的不仅仅是那年生的艰难,更是因为一家人从不埋怨,仍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是的,困难总是暂时的。转过年来,大哥去林业局上班,在父亲和大哥大嫂的努力下,我家还清了外借的钱和物,再到过年时,我们又吃上了白面年饽饽。

    年饽饽,就这样,以它独有的仪式感和存在感,承载在我的记忆里,至今想来,感慨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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