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彬死了,死在去赴他的情人—一个发廊妹的邀约途中。
据说他的身体被大货车碾压的已然不成人形,现场惨不忍睹。
消息传来村子里并没有人感叹惋惜,村人大约只有一个反应:该,活该,他这是咎由自取,报应的好…
消息也传到了一处围墙古旧杂草丛生,残破幽深的小院子里。
一位霜花染鬓,满面沧桑,眼含悲戚的村妇颤颤的从屋中拿出三支香。
燃了,向着西方拜了三拜,插到了摆在院中桌子上的香炉里:“你这个人呀,就是罪孽太深,直到老了你也不知悔改呀。你这一辈子真正对不起的是我们娘三个呀,你到底还是辜负了。你一走了之,也算了了你的债,可是我呢?我这几十年的苦熬到底是了什么债呀?冤家呀,冤家呀…”
吴玉彬虽然生在农村,但是相貌确实如他的名字一样生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
那些物质贫乏的年代,他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恰村子里建了小学要招一批民办教师,他便有幸成了其中的一员。
虽然那时民办教师的工资并不多,一月只有几元钱。但是相较于泥里来土里去,一年也不过一点点工分的社员来说,已然是天壤之别了。
因为他的学历在这一批老师们中是最高的,五年级毕业班的大任必是压到他身上。
不过,那时的教学也是简单,备好课,讲好书本知识,考试题自然也不会偏出书本去。
他年轻有活力,讲课又生动,又加上都是自己本村的叔叔大爷哥哥家的孩子,他一下就成了最受欢迎的老师。
几年下来,他带的学生成绩卓然,他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
这贤惠的媳妇也娶了,可爱的儿女也有了,小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平静安逸幸福。
这一年,公社里教师大调动。除了那些成家立业的女教师要照顾家庭不能离家太远,其他的教师必须听上级的调遣。
吴玉彬自然也是要调到几十里外的一所小学去任教。
那时没有汽车没有摩托车,就连自行车在村子里也是罕见,所有的出行都是脚步去丈量的。
这几十里路就意味着要住在学校,要很久才可以回家一次。
临行前媳妇自然是万分的不舍。
这在自己村子教学,放了学还可以帮忙干一点田里的活。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只看着一双儿女绕膝,爹呀娘的欢叫着追逐着,竟然也是无比的温馨。
“他爹,你调的那么远,这吃饭穿衣的我也照顾不上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说话间喉头哽咽,竟是有千言万语不能出口。
“看你,我又不是去了千里万里,不过离家三十里地,我几个小时就走回来了。倒是你在家又要忙地里的活,还要照顾爹娘孩子,辛苦你了。记得不要太劳累,干不了就不干,反正我的工资也够我们一家人的开销…”
临行前媳妇带着一双儿女送了又送,直在他坚决喝止下不必再送。
站在高岭上,直到看他的身影越来越渺小,终于与地平线融合在一起了,才舍得回头,才发觉泪湿了面颊……
新调来的学校是几个村子合办的联小。位于村子的西北角,孤零零的一座所在。
院子前面是两排校舍,中间隔了一块空地种了一些蔬菜,是学校的勤工俭学的用地。最东面是一个空旷开阔的操场。
最后面就是几间办公室,西面一个月亮的小脚门,过去便是教师宿舍了。
因为,其他教师家还相对近些,宿舍也不过是放放杂物或者中午休息一下的所在。而实实在在住在这里的也便是他一人罢了。
初来乍到忙着熟悉环境,熟悉同事,熟悉学生的情况,确实还是感觉忙碌着充实着。
没几日也是熟悉的七七八八了。自己负责的这个毕业班,一共五十几人,也就十二个女孩子。
唉,毕竟农村重男轻女还是很严重的。农村的父母总是想女孩子家家的与其来读这无用的书,莫不如在家里帮忙做一些地里的活计更实际些。反正将来也是嫁人的赔钱货。
对待这些不被重视的女孩子,他倒是更加的怜惜上心一些。
班上有一个叫小雪的女孩子,因为家里弟妹多些因此上学也是比其他的孩子更晚些。
读到五年级已然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了,身条已经开始如嫩柳般的抽条发育起来了。
因为家里的事情多,功课也是时时拉下一些。面对着刚刚及格的分数,也是令人叹息头疼。
原本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跟不上学习倒是白瞎了。
反正自己也是放了学后无所事事,还不如给她补个课,也不至于大考时拖了全班的后腿。
于是,放了学小雪就自然被留堂了。
每次放学前班里都要大扫除。教室原本也是土地,农村孩子们做事也是粗旷豪迈,这大扫把一挥尘土飞扬,如千军万马过境般的壮观。
看来,这教室不能呆了。办公室因为校长主任的钥匙在握,也不好夺权。算了,算了,还是去自己的宿舍吧,反正单人宿舍有桌有椅的倒也方便。
小雪怯生生的跟着老师来到他的宿舍。虽然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宿舍,倒是比农村女孩的房间还干净整齐。
简单的单人床,叠得整齐的被褥,床头桌上满满的都是书籍。靠着窗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的玻璃板擦的一尘不染。
一个小小的花瓶插着一支小小的兰草,竟然是平添了一丝的情趣还混合着淡淡的清幽的芬芳。
小雪的心里不禁对这位相貌俊朗,博学多才的班主任更多了一份钦敬。
“小雪,你坐吧。随意点,现在是下课时间不用那么拘谨。”
“老师…还是…还是您坐吧。我站着就行,都是我不好,让您费心了…”
看着两只小手一直抓着衣角绞来绞去有些怯意的小雪,他不禁失笑了:“小雪,老师是老虎吗?”
“不…不是呀…”小雪抬起绯红的小脸。
“那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呀?还不坐下,老师来给你补补课呀。快,别耽误时间了。”
小雪终于被按在椅子上,他拿来了书本,开始为她补课。
他站在小雪的身后,不觉间两个脑袋挨到了一起。
小雪几缕凌乱的头发调皮的撩拨着他的面颊,一丝丝的酥痒,他不禁轻轻撩了一下。
眼睛无意中在她的颈项间一瞥,深处是那种不同于风吹日晒的粗粝的水嫩白皙。一份属于少女的清幽淡淡的充溢了他的嗅觉。
莫名的他的心悸动了一下,虽然已是秋意甚浓,但是他却一下汗湿了衣衫。
他故作镇定的往后退了半步,还好小雪还趴在桌前全神贯注的看着课本,对于其他毫无察觉。
他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定定神继续给她补课。
夜间,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竟然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一闭眼就是小雪那如同蓓蕾般的美好在他眼前晃,不觉间就心猿意马起来。
他在心里大骂自己:“你是个老师呀,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学生胡思乱想呢?…”
可是,又一个声音又在说:“你也不是圣人呀,爱美之心原本就是世人皆有呀…”
他在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再有任何杂念,因为自己是传道授业解惑者呀…
大概是自己初次离家有点久了,毕竟也是二十八九岁的血气方刚的年纪呀。那个周末他急急的回家了,一家团圆自然是欢乐无限。
夜里,他搂着妻子一番云山雾雨,却是发现眼前晃的总是那一抹属于少女的白细幼嫩。
他忽然无比的渴望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天地,渴望看到那属于青春飞扬的略带羞怯的笑脸。
补课成了他每日最渴望的事。一放学,诺大空许幽静的校园,变成了他与小雪两个人的天地。
小雪也渐渐没了最初的胆怯,在他面前变得大胆自然起来。
从最初的小小的撩动额发,到有意无意的抚摸小雪的肩膀,也是做的自然而然。
农村的孩子见识少,即使身上有些许的变化也是不自知。看着老师越来越炙热的目光,她也只当是与老师熟捻了的样子。
而吴玉彬却是没有那样的淡定。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在成长着一个小魔兽,虽然他一直在用道德礼义约束着它,可是那欲望的小兽越长越大,他感觉快无力驾驭它了。
终于,那小兽冲破了牢笼,在世间胡作非为起来。
那天,白雪依约前来。一进门就看到老师正坐在床前叠洗好的衣服,便笑着走过来:“老师,我来帮你吧。”
说话间,不知怎的脚下被什么一绊,直向地上摔去。吴玉彬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可是想了多少次的柔软身体,如今一下抱在怀里。他不禁紧紧的用双臂环护着,双唇不自觉的去寻找那如鲜花般的嘴唇。
“老师,我都喘不动气了。”小雪挣扎着,不知道老师这是怎么了。
“小雪,别动,别动。老师好想你呀,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
小雪毕竟还是不韵男女之事,听话的不动了。
只是不懂老师为什么抱的这么紧,一双手还不停的在她身上逡巡。
吴玉彬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可是终究落败在那欲望的小兽手中。他猛地抱起小雪,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重重的压上去…
事后,面对疼痛不已,痛哭无助的小雪,他心疼的抱在怀里:“好小雪不哭了,每个女子长大了都是要经过这一关的。从现在起,你可就是老师最亲近的人了,我一定会好好辅导你,让你成绩棒棒的,考个好中学…”
还能怎么样呢,这是老师与自己的秘密呀,谁让自己也是那么喜欢崇拜老师呢。
从此后,每到放学后小雪俨然就是这间小屋的女主了…
只是,人的欲望一旦被打开,就如洪水猛兽般再没有办法去驾驭,只能看它肆虐狂乱。
毕竟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实在没什么可发掘的深度,很快他的眼睛又瞄上了班里的小琴、玉红、小丽…
虽然,夜里他一人面对自己时常常会痛骂自己的无耻。可是,食色性也,原本也是人性的最原始的需求。
他如同染上了毒瘾般不能自抑,他需要新鲜的刺激新鲜的身体。他慢慢地在蜕变成魔,一个不懂礼仪廉耻的魔。
只是可怜的小花蕾们不懂得这一份险恶,虽然也懵懂的知道自己受了侵犯。只是感觉那是自己的老师呀,最尊敬的老师呀,竟然个个如锯了嘴的葫芦都没有人发声。
直到小雪几日都呕吐不止,家人怕她是得了严重的胃病。带她去医院检查才得知,小雪居然怀孕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真是实实惊呆了这一对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然不知被哪个无耻之徒给摧残了。
在父母的痛心疾首的威逼利诱下,小雪终于把所有的实情说出来。
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丑陋现实,打死都无法想象的事实。而且受害的女孩子之多,年龄之小,令人发指。
老实的庄稼汉们也是愤怒了。
一朵朵未曾开放的小花蕾不能就这样被这个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的色狼给毁了给糟蹋了。
他们首先选择报了警,然后愤怒的人们涌到了学校。
把已然惶惑不安躲在宿舍的吴玉彬揪出来,你一个耳光,我一巴掌,他一脚的发泄着愤恨。
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的躲避,他觉得自己的荒唐或许应该有这样的痛楚这样的对待才是对的。
等到警察到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愤怒的人们打的满脸是血,如死狗似的躺倒在地上,只有一口虚弱的气息尚在。
最终他因为强奸罪被判了二十年的徒刑。被宣判后的那天,他被挂上强奸犯的牌子,被汽车拉着与几个死刑犯,无期徒刑的犯人一起各个乡镇游街示众。
走到自己家的村子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无比的羞愧汗颜,毕竟那都是看着自己成长的父老乡亲呀。他拼命的低着头弯着腰,直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去。
他知道周围都是指指戳戳的异样的目光与鄙夷。他恍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一张无比痛恨与苦楚的熟悉的脸,那一刻他痛哭失声,错了终究是错的太离谱,错的太偏颇……
岁月更迭,季节变换,二十年时间如流水一样的飞逝。
当吴玉彬从高墙中走出来,发觉世界一切都变了。他已然也不是当年的风流倜傥的他了,岁月留给他的只是一抹欲坠的夕阳红了。
而当初自己的家也已然变的残破不堪,萧索落寞了。
父母早已双双逝去,一双儿女非常争气都在城市里安家落户,只是不认他这个如禽兽一样的父亲。
当初的那妇人还是为他守了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如今霜华爬上了鬓角,皱纹布满了额头,只是也不再欢迎他走进这个孤寂的大门。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没有了家,没有了方向,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为了活着活下去,他只能去劳务市场打零工。有一天没一天的混着。
直到一日去发廊理发,在一个发廊妹的诱惑下,他与她行了苟且之事。
仿佛一夜间,他在心中蛰伏了二十年的热情又被激发出来,他感觉他又活了。
从那后他只要有钱就会到发廊找那个发廊妹,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无法戒掉这情爱的毒,除非那一天他死了。
又发了工钱,他骑着自行车兴冲冲的往发廊赶去。
在他的眼里耳边都是那娇嗲的面庞与笑声,那心潮澎湃呀,美呀…
而此时一辆大货车对面呼啸而来,他却没有看见。
直直的迎面撞了过去,一片血花飞溅,如一朵罂粟花开,异常妖艳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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