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忙？
晚上九点，舒缓的闭馆音乐响起。图书馆里的管理员要下班，借阅室也将关闭。
坐在二楼大厅里的方哲，刚刚打开一本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还没有机会多拜读几页，就听到下班的声音，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欢快悦耳的音乐传来的那一刻，他正好看到那句“这是今年第四次见到他，未免太多了些。”三毛飞往墨西哥，朋友约根等候多时······“第四次——第四次——”方哲暗自重复着默念道。“我有多久没有和老朋友见面了？细细想来，好像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甚至更早。”
去年元旦前，方哲的好朋友海玲打电话来，“方小哲同学，今年元旦三天假期有安排吗？”海玲以故作调皮的口吻问方哲。
“没有，不过快考试了，可能要在学校里复习。”方哲一本正经地回答。
“哎呀！复习也算事呀！没其他事的话，来这找我玩吧？包吃住呦！”海玲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也想去，可是，有两门课我学得一点都不好，不复习的话，考试怎么办？”方哲担心地说。
“别可是了！放心吧，不会挂的！张力说他也会来的······”
经过海玲一番强词夺理的说词，方哲没有再坚持。元旦前夕，他如约而至。
由于方哲没有买到高铁票，只能退而求其次，晚上七点多才到达海玲的学校。海玲突然有件急事，不能亲自到车站接方哲，方哲就按照海玲提供的路线自己摸了过去。
海玲读得是一个三本院校，但是校门却比方哲所见过的一本院校的还要高出一倍。两个门卫站在下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不禁赞叹道：“学校虽然是三本，但校门真是霸气侧漏呀！”
方哲在校门口站着等待海玲接他，灯火阑珊，让他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以为将要见到的不是海玲，而是闫语，那个让他一直深爱着的姑娘。
海玲和另外两个朋友来了，一个是从D城赶来的张力，另一个是和海玲同城但不同校的林依。四个人都是从一个高中里毕业的，已是多年的同学。方哲和另外三人自从上了大学，都很少见面。
张力咧着嘴笑说：“你小子有点慢呀！我下午四点就到了！”张力还是那么胖，说话依然带着几分高傲的感觉，还好大家早已习惯。
“我不是离得远嘛！”方哲解释说。
海玲看到方哲，翻着白眼，带着一丝责怪的口气说：“方小哲，你冷不冷呀？也不戴个围巾来！”
“不冷不冷！车里面挺暖和的，就是外面有一点，不过还好。”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依发话了“没事，一会儿吃了饭就不冷了！我都饿坏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林依对吃还是这么上心。
“你就知道吃！能不能说点别的！”张力又把矛头对向了瘦小的林依。
“我就喜欢吃！怎么了！有本事一会儿你别吃，哼！”林依丝毫不让步地反驳张力。
久别之后的他乡聚首，虽然没有像电影里那种乐得恨不能一下跳上天的场景，但是各自内心里的那份热和兴奋还是无不写在了脸上、反映在眼睛里。
于是，四个人边走边聊，一起去吃火锅。都是从一个高中里走出来的，共同话题还是不难找的。
席间，大家回忆了很多以前发生在高中里的事情，不过都是些趣事轶闻，少有伤心的故事。也许今天发生的所有，经过时间的积淀，曾经让你苦不堪言、感觉将要崩溃的经历都将沉到记忆的最底层。大概这就是时间的魅力所在。
而说到大学，爱情就成了不可忽略的恒久的话题。
“方小哲，你和那谁有什么新进展没有啊？”海玲一边把肉夹到方哲的小蝶里一边问道。方哲喜欢闫语的事情，他们三个中，方哲只和海玲说过。
“谁呀！有照片没有？我想看看那个姑娘？”正捞着菜的林依，手中的筷子也不动了，瞪着眼睛望向方哲说。
“哎！这是一个伤心的故事。”方哲说完，大家都笑了出来。
“你还是不行昂！爱她就要为她坐牢！这都不懂！胆子要大一点。”张力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口无遮拦地教育方哲。
“去你的！胡说八道！别瞎教小哲。”海玲凶了张力一句，又转而对方哲说：“小哲，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林依拿着方哲的手机，夸赞道“哇！真漂亮！还有俩小酒窝，真是可爱！差一点就赶上我了！加油！方哲。”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哲说：“是的是的！哈哈哈······”
“你是真不害臊呀！看看你脸上的肉，吃那么多都长脸上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差一点就赶上你了！曾经有个伟人叫张力，他曾说过‘不自知，悲也！’”张力好像和林依故意过不去一样，俩人又开始了舌战。
“你这是变着法的夸你自己呀，林依？啊！哈哈哈······”海玲补充道。
“什么狗屁伟人，张力你太自恋了！”林依斜着眼睛回复张力说。
后来，大家都争着给方哲出主意如何追闫语，但是很多主意要么不靠谱，要么就是不适合方哲的脾性。但是朋友的热情还是不容置疑的。
海玲与林依提前就帮这俩“男朋友”找好了住处，她们自以为那是性价比十分不错的房子。方哲和张力一起跟着过去，沿着小路步行很远，穿过好几条胡同才到那里。俩姑娘为了帮俩远道而来的朋友省钱也是蛮拼的。
那不是正儿八经的宾馆或酒店，而是一个市民家的空房间。二十多个房间共用一个WiFi，方哲的手机不仅连不上无线网，连自己原有的数据也无法使用。让他这个十足的手机控简直就要崩溃。在那个跨年夜里，朋友们都在各个群里发着、也在抢着红包，玩得不亦乐乎，而方哲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张力玩。
方哲终于忍无可忍了，“我要和朋友们聊会天！”说着把手伸向了张力的手机，一把抢了过来。立马发了一条语音给海玲，“海玲海玲，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操！等一下！我先抢了那个红包再给你玩。”张力又伸手把手机从方哲手中夺了过来。
方哲后来拿到手机后，没有找朋友聊天，也没有用来抢红包，而是默默地点进闫语的QQ空间，留言一条“千里之外，不离开。元旦快乐！”
第二天元旦，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醒来，张力叫嚷着：“哎呦喂！麻了麻了······”
方哲闻声突然起身，问张力：“怎么了你？”
“你说怎么了！你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夜，胳膊都麻掉了。”张力抱怨道。
“不会吧？我说怎么那么软胡！”方哲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嗜好！早知道要两个房间了。”张力一脸奸笑地说。
起床后，张力见到海玲、林依，就立马告诉了昨晚的事情，俩女生笑了十多分钟。林依说：“我得脑补一下那种你侬我侬的场面······”
海玲开玩笑说：“小哲，你还是放弃闫语吧！她是女生，你们不适合！哈哈哈······”
后来，俩人都强烈建议换地方。一个为保护自己，一个为了保持手机畅通。四个人一起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最后，方哲决定要住海玲学校对面的酒店。大家都直呼“方老板有钱呀！”也都没有异议。
吃过早饭，四个人一起去了溜冰场，方哲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玩过那个，总担心会摔倒。溜冰场上总不乏娴熟老道者，穿着旱冰鞋行走自如，来去如风，羡煞菜鸟。偶尔摔倒一个，那个声音真叫清脆响亮，摔在那个人身上，惊在方哲的心里。方哲一直抓着四周的围栏不肯撒手，而海玲就是这样一个像风一样的女子。
海玲见方哲唯唯诺诺，蹑手蹑脚，止步不前，就滑到他的身边，拉着方哲说：“方小哲同学，瞧你这点胆量，把手给我！我拉着你！”
“行吗？万一摔倒了，可就是俩啊！”方哲弱弱地问。
“放心吧！我不会摔到你的。”然后就拉着方哲的手，在滑冰场里慢慢地走，小心地滑。方哲渐渐地喜欢上了那种感觉，那种像鸟儿一样、双脚腾空、不用费多大劲就能飘很远的感觉——很酷也很爽。
后来海玲放开方哲，让方哲自己试一下，就在他小心翼翼得将要圆满地转一圈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子从方哲的身边飞一样的闪了过去，吓得方哲腿一抖坐在了地上。手上留下了一小块淤血，也算是第一次滑旱冰的奖章了。
大家玩地都很开心，走得时候还在说着滑冰场里发生的一点一滴。
晚上回到酒店，海玲推门见到比她前天找的那个好上十倍的标准双人间，不禁感慨道：“小哲，你可真是有钱呀！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呢！”
“哪有什么钱呀！我只是觉得既然出来玩了，就要住得舒服一点而已。”方哲解释说。
“林依，今晚咱俩不走了吧！咱俩住这张床，让他俩睡那一张，怎么样？”海玲开玩笑说。
“别呀！你俩还是回去住自己的宿舍去吧！你们留这，我今晚又要牺牲我的胳膊了！甚至不止胳膊······姑奶奶，走吧！？”张力赶快劝阻海玲。
大家又被张力的破嘴逗笑了，海玲说：“好好好，我们走！你们俩可不要干坏事呦！哈哈哈······”
那三天里，海玲带着大家看电影、滑旱冰、逛校园、看风景还有吃美食。大家都说这个元旦过得很开心。三天过去，海玲和林依继续复习，方哲和张力也踏上了归程。他们相约，下一年的元旦，到方哲的大学跨年。
方哲回去的两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个快递——一条围巾，寄送人海玲。方哲收到围巾的时候，忽而看到了手上的那一小块儿淤血，若隐若现。
在这过去的一年里，很多朋友说要来找方哲，但终究还是没有来，有一个突然而至，又匆匆离开了。
清明节，好哥们朱平要来G城来找方哲，方哲很抱歉地说：：“我怕没时间陪你呀！最近有一个制图大赛，我还要好好准备一下······”清明节到了，朱平去了郑州找其他好友，方哲最终也没能入围决赛。
五一前，好朋友蓝欣说要来找他，方哲不好意思地说：“我恐怕要去西安，因为闫语想去，我想争取一下能不能一起······”五一到了，蓝欣没有来，方哲也没去西安，因为闫语去了洛阳，不让方哲陪同。
国庆节，老同学何方突然来到G城，打电话告诉方哲：“方哲，我在G城火车站，快来接我，我不认路。”方哲白天去驾校练车，留何方在宿舍打游戏，晚上回来才陪何方，第二天何方说学校突然有急事匆匆离开了G城。后来方哲听说何方没有回学校，而是去找了其他朋友。
方哲也觉得很无奈，一次次感慨“我真地没有时间！”又一次次反问自己“为什么忙碌的总是我？我到底都在忙碌些什么？”每当他想到这两个问题，一种无力感就会爬满他的身体。
一个星期前，闫语需要选课，但她宿舍的网络不好，方哲主动提出帮闫语选，确切点说是“抢”课！方哲放下手头作业，借来电脑在教室里焦急地等待。
就在这时，海玲打来电话：“喂！小哲？”
“海玲，怎么了？”方哲小声地问海玲，不愿离开电脑出去接电话，以免错过选课的最佳时机，又担心打扰到教室里的其他同学。
“你在干什么那？声音这么小！”海玲诧异地问方哲。
“我在帮闫语选课！”方哲依然悄悄地回复她。
“嗯，那你先忙吧！我没什么事，改天聊。”海玲说完挂掉了电话。
那晚临睡前，方哲发消息给海玲，没有回复。
三天后，方哲打电话给海玲，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后来，方哲打电话给林依，林依说：“方哲，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那天海玲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她想在出去实习前去G城见你一面，可是你——你忙得连电话都不能好好接······”
方哲当年复读了一年，海玲没有。如今方哲大三，海玲大四。年末海玲开始实习，她为了能来G城，已经晚去了三天，如今已是只身去了上海。
闭馆音乐结束了，同学们也都散尽，方哲合上这本《万水千山走遍》，口中默念着那句“这是今年第四次见到他，未免太多了些。”心里却想着“这是今年第四次拒绝朋友的来访，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方哲背着书包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当别人都选择去了餐厅，他一个人默默地去了地下超市。
方哲买了两包干吃方便面，方便面在嘴里“嗑吱磕吱”地响，那不是方便面被咬碎的声音，而是朋友们对方哲失望时的一声声叹息。
这天是平安夜，方哲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你回来可好？”
用心讲好每一个故事。
感谢阅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