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多幸运才能与你不期而遇

作者: 单人一寸山 | 来源:发表于2017-06-19 18:03 被阅读0次
“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二零一三年夏天,黎絮坐在江南一个陌生古镇的街巷口引用这句话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随即关机。

黎絮从来没有那么孤独过。

她双手环膝把头埋入膝盖里,那一刻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有人旅行是为了逃避,而有的人旅行是为了寻觅,到某个人到过的地方,当把手掌覆在他可能摸过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之上时,仿佛空气里还飘荡着他的味道,那么熟悉那么真切,原来他真的来过这里。

黎絮肯定程墨来过这江南古镇,可是当她把自己的足迹印在他走过的道路上时她却无比的思念他,又无比的委屈,他来过这里,她也来过,可是他们的遇见却隔了一个甚至数个四季轮回。

要有多幸运,才可以在茫茫人海中与他不期而遇,然后说一句真巧,原来你也在这里,黎絮从来没有奢求过遇见程墨,她也不敢。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洗完澡打开手机收到魏之祁的短信,他问她在哪儿,黎絮这才想起来她与魏之祁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起初魏之祁怀着满腔热血追求她,她一直在拒绝他,后来他追求她的热情就渐渐冷却了,果然,有些男生对追求女孩子这种事情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

她没有回复魏之祁的消息,她觉得魏之祁跟追过她的很多男生没有区别,无非是在她这里图个新鲜,这样的人不联系了也就自动消失了,无需花太多心思去应付。

黎絮没有想到魏之祁会来找她,当他不远千里急急忙忙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有些慌乱,黎絮害怕亏欠。

“怕你迷路,所以来给你做次导游。”

魏之祁只背了个包,头发有些凌乱,满脸的疲惫,一看就知道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在飞机上过了一夜,黎絮,你赶紧让我进去洗洗啊,我帅气的形象一旦毁了你负责得起?”

没等黎絮开口他已经挤进了黎絮的房间,看着他熟稔的打开洗手间的门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一样黎絮忍不住吐槽他,真是不要脸,大清早闯入女孩子的房间还光明正大的用别人的洗手间,他也不考虑考虑黎絮的感受,她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生大清早共处一室,别人看到了该怎么想。

“魏之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黎絮,你是在关心我?”

魏之祁油嘴滑舌,她懒得跟他多说话。

“黎絮,咱们去哪儿逛逛?”

“魏之祁,你收拾好了自己去开个房间,或者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别赖在我房间里,现在就出去。”

黎絮可不想接下来的几天都跟着魏之祁一起,她只想一个人,她也习惯了一个人。

“黎絮,你看我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你陪我去逛街,我这么帅的人怎么也得有几套像样的衣服换换吧。”

黎絮以前以为魏之祁也就有点幼稚而已,没想到他这么无赖。

“魏之祁,你赶紧去找房间,赶紧走。”

黎絮真想冲他发火,可是她看看魏之祁又狼狈又疲惫的模样只能无语扶额,转身去洗澡了。

黎絮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魏之祁躺在她床上已经睡着了,看到他熟睡的模样黎絮忽然没了火,魏之祁虽然不说,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魏之祁是专门来找她的,换句话说魏之祁在担心她,不管他这次跑来看她是不是一时兴起,但是她内心觉得温暖。

黎絮小心翼翼的在房间活动,生怕吵醒了熟睡的魏之祁,她偶尔看一眼魏之祁,怕自己惊醒了他,看到他熟睡的样子才又放心地去做别的事情。

“黎絮,我以为你会背着我悄悄溜出去呢?”

魏之祁在黎絮床上翻了个身,又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他醒得真是时候,如果他再多睡一会她就真的走了。

“那就一起出去逛逛吧。”

黎絮刚开口就后悔了,魏之祁像个得到允许去游乐场玩耍的孩子一样兴奋,他在床上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让黎絮想说她不认识那个智障儿童。

魏之祁让黎絮陪他买衣服,黎絮本不打算从他,奈何他给出的条件让黎絮无法拒绝,穷游又贪吃的黎絮无法拒绝魏之祁这种有钱人的美食诱惑。

黎絮以前以为男孩子是不喜欢逛街的,直到遇见魏之祁她才发现,魏之祁简直就是男人中最另类的,他逛起街来比黎絮还疯狂。

魏之祁逛了大半天总也不满意,不是嫌弃衣服款式不好就是嫌弃人家质量不好,不过唯一没嫌弃的就是别人家的天价,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魏之祁,我带你去个地方。”

黎絮带魏之祁离开奢侈的商场来到一条已经年代久远的小街道上,街道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街道边摆满了各样的小杂货,有卖日用品的摊位,有卖鞋子的,也有卖衣服的,街道上偶尔飘来阵阵油炸食品的味道,魏之祁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条挤满人的小街道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

黎絮看出了魏之祁的犹豫,像魏之祁这样从小到大活在城堡里的王子肯定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市场,真是令人又嫉妒又嫌弃。

“跟我来。”

黎絮拉着他的手就往市场里挤,魏之祁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她站在卖衣服的地摊前替他挑衣服,她问他喜不喜欢,他的内心当然是拒绝的,可是最后都笑呵呵的买下了。

“黎絮,这地方不是可以砍价吗你怎么都不替我砍砍价?”

黎絮斜一眼魏之祁,几千块的衣服他眉都不皱一下就买了,而且买了还不一定能穿第二次,这几十块钱的衣服他要砍价,魏之祁真是抠门。

“魏之祁,你还缺那几块钱?”

他刚想反驳她几句她已经走远了,他只能跟着她跑,算了,他魏之祁确实也不缺那几个钱,而且看得出来黎絮是恨不能人家要一百她塞给人家两百,她真是把他的钱当金子使用啊,不过魏之祁乐意。

那天黎絮一共帮魏之祁买了三套衣服,花的价钱确实没有他一条裤子贵,但是其中有两件衬衫他都觉得又土质量又差,他吐槽她的审美。

“魏之祁,这可是我今生第一次给男孩子买衣服,你不喜欢扔了就是。”

她低头吃东西不敢再多说话,她也确实有愧,但是她真的算精心挑选了,她又没给男孩子买过衣服自然没什么经验,这第一次难免会有不如意嘛。

回到旅馆的时候黎絮已经精疲力尽,尽管她已经狠狠地吃了一顿还是没能把白天花掉的力气全部补回来,她只想立刻睡觉。

魏之祁也没有重新去开个房间的意思径直跟她进门了。

“魏之祁,你今晚不是要睡我这里吧?”

“那又怎样?你放心,除非你寂寞难耐,不然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魏之祁你不要脸,你给我出去。”

黎絮拿起魏之祁的东西赶他出门,他死活赖着不肯走。

“黎絮,这时候这里都没有房间了,你不会狠心的让我露宿街头吧?”

黎絮不管他露宿街头还是怎样,反正他不能跟她一起睡。

“魏之祁,我服了你了,算了,我自认倒霉,我陪你去找老板。”

她拉着魏之祁去旅馆前台,原来这时候真的没有房间了,因为正是节假日旅游旺季,老板告诉他们附近估计也没有空房了,黎絮无奈只能收留魏之祁。

黎絮的房间是旅馆里比较便宜的,根本没有沙发,除了那张床再也没有可以容人睡觉的地方,她只能允许魏之祁和她同床共枕。

本就不大的床中间隔了一堆东西还要容纳两个人,黎絮连翻身的地都没有,很久她都没有睡着。

“黎絮,你还忘不了程墨?”

魏之祁的问题让黎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想提起程墨,可是还是有人向她提起了。

“魏之祁,就你废话多,赶紧睡觉。”

她不想提起程墨,她希望没人跟她提起他。

“黎絮,你得忘了他,因为我喜欢你。”

黎絮看不到魏之祁的表情,但她听得出来他很认真,可是魏之祁在发什么疯,凭什么他喜欢她她就得忘了程墨,她又不喜欢他魏之祁。

“魏之祁,我不喜欢你,你要我告诉你多少次?”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得忘了程墨,黎絮,一年了,他不会回来了,放过你自己,重新去爱。”

重新去爱谈何容易,如果能忘了程墨她早忘了,她忘不了他,她知道程墨离开了,她知道她再遇不到他,可是她却愿意等他,愿意满世界寻找他。

她相信有一天她会在某个陌生的城市遇见背着吉他的程墨,她相信他会被她的执着感动,他会为了她安定下来,她要用自己的执着证明给程墨看,她的爱情比他的吉他更有价值,他会珍惜她甚过于他的吉他和流浪。

“魏之祁,你根本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忘记他。”

“黎絮,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魏之祁,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你,但是你如果只是想图个新鲜我劝你别来招惹我,我没心情和你这样的富家纨绔子弟玩爱情游戏,还是你就喜欢挑战我这种得不到的,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成功了,你尽早收手吧,别在我这里浪费精力。”

“早点睡吧。”

魏之祁这算什么,黎絮是很认真的在跟他讲道理他却若无其事的说早点睡吧,一千个女人心加起来都不及他这根海底针难以捉摸。

没一会黎絮听到魏之祁平稳的呼吸声,他应该睡着了,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天晚上她与一个男生共处一室,心里却对另一个男生极尽思念。

程墨,你到底去了哪里,黎絮又想起程墨,她常常在无法入睡的夜里思念程墨。

一年前她还是个大四在校学生,她在街头意外的遇见流浪歌手程墨,他有着低沉的嗓音,吉他弹得极好,黎絮被他的歌声吸引过去,那天她盘腿坐在他前面听他唱了一整天的歌。

歌唱完了,陈墨琴盒里的钱却极少,黎絮实在担心他吃不起饭,因为她从书上看到过流浪歌手的不易。

“那个,我能请你吃顿饭吗?我喜欢听你唱歌。”

程墨看一眼黎絮殷切的小眼神,他说好,她欢欣鼓舞的带他去吃饭,程墨跟她谈起他的音乐梦,跟她谈起他去过的地方,黎絮安静的听,他说仿佛和黎絮是久别重逢的故人,黎絮点头,真是一见如故。

程墨在黎絮的城市停留了很久,他赚了钱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最多的时候是她坐在他旁边听他唱歌,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像程墨那样的男生,他有梦想,有才情,有热情。

黎絮从来没有为一个男生心动过,程墨是第一个。

“程墨,我觉得我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紧张的样子让程墨笑出了声,他揉揉她的头发。

“别傻了,好好上学,毕业了找份好工作,嫁个好人一生安安稳稳的,跟着我没有好日子。”

“我不怕吃苦。”

黎絮说她不怕吃苦,她确实不怕,但是不怕吃苦和爱情无关。

“黎絮,我不是个能安定下来的人,我的吉他比任何人都重要。”

程墨离开了,走之前连再见都没跟黎絮说一声,那时候的黎絮已经喜欢程墨喜欢到骨子里了,她发誓她会等他回来,她会去找他,所以从大四那年开始她就一个人勇敢的四处旅行,她相信她和程墨之间不可能如此缘浅。可是一年以后她连他的一丁点信息都找不到。

黎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魏之祁已经起来了,她收拾了一会魏之祁回来,身上穿着昨天她给他买的衣服,魏之祁是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人,加上他有一张不错的脸庞,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完美,黎絮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禁入了迷,看来她眼光不错。

“黎絮,没见过帅哥吗?来吃早点了。”

黎絮被魏之祁一打扰就没了欣赏他的兴趣,只能懒散的坐过去和魏之祁吃早点,她很好奇,魏之祁竟然知道她爱吃的口味,那顿早点她吃得很满意。

黎絮穿梭在江南古镇大大小小的街巷里,魏之祁跟着她跑,他给她拍照,拍出来的照片令黎絮满意,她说很好,他就洋洋自得开始夸赞自己,黎絮打断他让他拍照,她懒得听他不知羞耻的夸自己。

七天假期很快过去了,黎絮意料之中的没有遇见程墨,可是因为魏之祁,她忽然觉得这次的旅行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不那么孤独了。

“魏之祁,你喜欢我什么?”

“你终于肯认同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魏之祁放下手里的相机看着坐在梳妆台边漫不经心的黎絮。

“魏之祁,我们认识才三个月啊,你都不了解我。”

“黎絮,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没发生点什么,这就是没缘分,可是我只认识你一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这是天注定的缘分。”

黎絮惊讶的看着魏之祁,什么叫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啊,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她在朋友的宴会上喝醉了被魏之祁带回家,虽然她意识已经模糊了,可是她知道她跟魏之祁确实没发生什么。

“我是说我喜欢你,你想什么呢,简而言之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黎絮白一眼魏之祁,真是幼稚,一见钟情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大概就像你喜欢程墨一样吧。”

黎絮愣了一下,可不就是吗,她喜欢程墨也是像魏之祁这样,没有多么深刻的理由就无法自拔,或许也可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吧。

“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黎絮,你总不能为了程墨一个人就孤独终老吧,有些爱情要适可而止。”

“那你呢?你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魏之祁又重新拿起相机挑选照片,他不回答黎絮,黎絮转过身趴在桌子上不去看魏之祁。

“我懂。”

魏之祁的这句我懂来得猝不及防,黎絮的心忽然沉下来,懂得适可而止的人都会在一段感情里全身而退吧。

“魏之祁,谢谢你专门去陪我,我明白了,你是真心喜欢我的。”

“那你能不能……”

“魏之祁,我放不下程墨,我做不到适可而止,对不起。”

黎絮沉默了一会,她无奈的摇头又无奈的笑笑。

“魏之祁,你看我,对不起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太苍白了,还有,我也不说祝福你,因为我知道,至少目前除了我以外你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我也一样,除了程墨我跟谁在一起都不觉得幸福。”

魏之祁低头看她,那一刻他竟然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在她喜欢程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无能为力。

他可以四处请朋友打听黎絮的行程,他可以悄悄跟在她身后陪她旅行,他可以悄悄买通老板包下一整个旅馆,但是他不敢在她孤独无助的时候上前去拥抱他,因为他不是程墨。

“目前是这样,但是时间久一点就不是这样了。”

“最好如此,好了魏之祁,我回去了,还有,谢谢你的机票,再见。”

黎絮在机场和魏之祁分别,魏之祁穿着黎絮为他买的廉价衣服径直去了一个高档会所,手里还提着黎絮为他买的另两套地摊货。

那天晚上他抱着那两套衣服喝到烂醉,嘴里一直念叨着黎絮的名字。

“我不喜欢低档次低质量的服装,我只是喜欢你喜欢的。黎絮,你个傻瓜,在爱情里谁能轻易就全身而退呢,我知道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空荡的房间里有酒瓶子滚落的声音,也有魏之祁低声的抽泣,他从未像对黎絮那样为一个女孩子做那么多事情,他也从未像喜欢黎絮一样喜欢过别人,从第一次在宴会上遇见她他就无理由的喜欢她,他喜欢她眼里的忧郁,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笑起来天真的模样,可是她的喜怒哀乐全与他无关,那也是一种孤独,属于他魏之祁的孤独。

魏之祁不去找黎絮,她说过她不会喜欢他,他不想为难她,只是自那以后他常常需要喝很多酒才能入睡,他也时常孤独,越把自己往热闹的人群里扔越孤独,原来极尽思念一人也会极尽孤独,他忽然就明白了黎絮的孤独,那该多么痛苦。

魏之祁也爱上了旅行,他把摄影当成了自己的职业,在黎絮走过的地方拍照,一遍又一遍抚摸那里的一草一木,如果有一天他遇见程墨,他会告诉他有个女孩子等他很久了。

“我也不说祝你幸福,虽然我真的希望你幸福,但是我不想你在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身边觉得幸福,说祝福实在违心。”

魏之祁在某个黎絮到过的地方发出这条动态后继续向下一个地点出发,他要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人来人往,无数个地点无数个分分秒秒,要有多幸运,才能让地点时间让彼此的轨迹重合,才能恰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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