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小五子

少侠小五子 摄影师阿布

小五子前面有四个哥，分别是玉成、玉群、玉要、玉饭。一听便知，爹妈早就胸有成竹了。然而小儿子的到来打破了老爹计划，起名字没法保持队形，就马马虎虎叫他小五。

小五从小好武，自学铁砂掌，天天放学后大喝“嘿”“哈”猛砍门前的小树， 再搓着手吸溜好一会。他心肠热，在我们学校见热闹就上前，要打抱不平。那铁砂掌颇有威名，其实哪用出手，他有四个哥，谁不害怕？有人看过《鹿鼎记》，知道了小桂子的来历，便阴险地叫他“小五子”，从此传开了。

小五子不爱读书，老爹看那小树都快被砍死了，便送他去外省名刹的文武学校学功夫。两轮秋去冬来，小五子吃得苦中苦，练得一手好拳脚，身材更加结实，浓眉下大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昂首挺胸。

这年寒假，小五子回家探亲。他先坐火车到市里，一出站又挤上了去县里最早的长途班车。

凌晨五六点钟，班车嘎吱嘎吱响着出发了。天寒地冻，雪亮的大灯刺破黎明前的黑暗。车厢昏黄的小灯下，满满一车人呼出团团热气，给车窗蒙上一层水雾。小五子窝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车顶大灯突然亮起，一阵嘈杂声传来。小五子警惕地抬头望去。

车厢前段，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西装的男孩正大声跟售票员争执：“我只有这个，没有别的钱了。”

“我只收人民币的，小朋友。”

男孩一手扬着一张钞票，一手捂着胸前挎的单肩皮包：“可我身上只有英镑。”

旁边一个30多岁的男人拖着怪腔怪调的普通话插嘴了：“小兄弟，你有什么要帮忙吗？”

小男孩说：“我爸离婚了，小妈打我，我要去县里找舅舅。我身上只有英镑。”

“我看看。你这个英镑，是从哪里来的啊小兄弟？”

“我爸是银行行长，我从他抽屉里拿的。”

“哦？”那个男人马上声音大了许多，“你这个钱还有多少？”

那男孩打开皮包：“我还有一叠。”

那男人使劲地拍着胸脯：“ 小兄弟 ， 你的英镑，我拿2块钱兑1块，全部换了怎么样？”

小五子这会儿听明白了。他在山上练武，虽然学习不咋样 ，可是看新闻也知道 1英镑可以换十几块人民币。这不是明显坑小孩吗？

小五子“噌”地站了起来：“小朋友，你不要理他！1英镑可以换十几块钱的 ！ 你的车票钱我出，我带你去找你舅舅！”

那个男人摸着小孩子的头笑咪咪地说：“你放心，我来帮你。我是共产党员，我是武警 。你看，我先把身上的钱全部换给你， 到地方了，我取钱再给你好吗？”

“有你这样的武警吗 ！小朋友不理他！” 小五子怒喝。

这时又有几个乘客纷纷掏钱：“来来小朋友，我也要跟你换！这是200块！”

“这是300块！”

一把把的钱往小孩手里塞。

小五子又怒又担心，大步往前挪去。两个换钱的男人拦住他的去路：“你不换，莫阻我们啊。”

“让开！想动手吗？你两个我嫌不够打！”

“臭小子，你口气很大呀！小心弄死你！”

“切！单挑还是怼伙儿？从市里到县里，这一路你随便挑个地儿，老子陪你们玩儿！”

这几句话，是小五子在文武学校跟班长学来壮胆的。班长上学前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小五子说来也是豪气顿生。

小男孩像没了主意一样，掏出厚厚的英镑，跟大家兑换起来。小五子急得拼命往前挤。

突然一个青年喊住司机：“停车！” 一把搂住小孩脖子，往车下带：“小娃子，你的钱，我全部给你换了。”

车厢里呼隆隆跟下去七八个人。 其中一个刚才拦小五子的男人对他挥了挥拳头， 小五子竖起了小拇指。

车继续嘎吱嘎吱向前走。一车人突然都长出了一口气。

小五子旁边的青年笑咪咪地问他：“小兄弟威武！你学过武呀？”

“是啊，我在上文武学校！”

“好样的！艺高人胆大！”

车又走出2里路。那青年忍不住又问：“你还不下车呀？”

“我下车干什么？”小五子奇怪地问，“我去县里呀。”

“哦呀，我当你跟刚才那帮人是一伙的。”

“什么？”小五子一呆。

“刚才那伙人，是兑假币诈钱的呀。我们都听说过。我刚还以为你是唱红黑脸的。”

“啊？” 小五子突然醒悟过来。咳呀，要是大家真的因为他拦阻去兑换了假币， 自己不是无意中成了帮凶？真是羞死人了！

那青年又问：“你有没有带武器的？”

小五子摇摇头。

那青年从大衣里摸出一个报纸卷， 抽出一把短刀，“你看，我们两兄弟出门做生意，从来不敢空手的。”

售票员拉着扶手走了过来 ，怯生生地问小五子：“你要买票吗？”

“当然要买！”小五子没好气地递上钱。

青年人又笑咪咪地说：“看来你真的不是他们一伙的了。”

小五子懒得理他，将钱包往回放。他的手突然停下了。

只见自己胸前的衣服，从棉袄往里，已经齐齐地被剖为两半，只剩下贴身的秋衣是完整的。

那青年不笑了。他瞅着那刀口慢慢地说：“兄弟，原来你还真不是他们一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