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贽在向唐德宗陈述关于选人用人的意见时,着重表达了三个方面的观点:
一是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给那些犯了错误的人以改正的机会,也就是毛主席所说的治病救人,改了就是好同志。
二是不能依据个人好恶来选人,喜欢那些能言善辩的人,会做表面功夫的人,而不能发现那些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默默奉献的人。
三是不能苛责,不能求全责备,不能要求一个人没有缺点,不完美的个人,经过精心组合和训练,可以成就完美的团队。
一、不能一棍子打死,要允许改过自新
自从圜丘祭天,大赦天下的赦令颁下,已经将近半年,但是,贬官流放的人们还没有得到大赦的恩典。
于是陆贽写成三个状书,进呈上来。
德宗让人告诉他说:“根据惯例,对降职的官员可以依照赦令酌情迁移到近处来,但不能超过三五百里地。现在,你拟定的迁官办法似乎稍微超过了规定,安置的地点又往往接近军队驻地,或者是处于进京路线上的州县,此事恐怕不够妥当。”
陆贽再次进言认为:“
君王要以诚意对待众人,
可以责备臣下,对他们发怒,但不能够猜疑他们;
可以惩处臣下败坏事功的行为,但不能够怨恨他们。
将臣下斥逐远方,是为了警告他们没有恭谨听命;
甄别并宽恕臣下的过失,是为了劝勉他们重新做人。
不加警告,就会使臣下逐渐触犯刑法;
不加劝勉,只会使臣下再遭贬黜。
虽然君王屡次进用或罢黜臣下,但完全不是出于个人的好恶。
执行法规,这是让臣下暂时降职,以后顾念臣下的才能,便又逐渐地加以提拔任用,臣下知道自己还能够再次被起用,有谁还不加强自身的修养呢!
又何必为打乱常规变乱而发愁,为留下遗憾而担心呢!
如果因臣下被降职免官,便认为他们是奸邪凶恶的,永远将他们置于防备与禁阻之中,使他们长期废免,不得任用,这便是让悔改的人无法自行弥补过失,使蕴含着才华的人终究不能施展抱负。
大凡人之常情,穷困潦倒,就希望变革;
身境痛苦,便图谋作乱,或许就是产生于此。
如果现在迁移被贬的官员不超过三五百里地,便会发生仍然没有离开原先被贬去的州道,而风土人情反而比原来更为恶劣的情况,空有迁徙家室的劳顿,实际上是增加了迁徙流亡的骚扰。
此外,现在的郡府,往往驻扎着军队,而州境之内,驿站的房舍是很少或者没有的。
既让人们感到疑虑,于国体也不够宽宏。
请陛下再予以斟酌审核吧。”
贽复上言,以为:“王者待人以诚,有责怒而无猜嫌,有惩沮而无怨忌。斥远以儆其不恪,甄恕以勉其自新;不儆则浸及威刑,不勉而复加黜削,虽屡进退,俱非爱憎。行法乃暂使左迂,念材而渐加进叙,又知复用,谁不增修!何忧乎乱常,何患乎蓄憾!如或以其贬黜,便谓奸凶,恒处防闲之中,长从摈弃之例,则是悔过者无由自补,蕴才者终不见伸。凡人之情,穷则思变,含凄贪乱,或起于兹。今若所移不过三五百里,则有疆域不离于本道,风土反恶于旧州,徒有徙家之劳,是增移配之扰。又,当今郡府,多有军兵,所在封疆,少无馆驿,示人疑虑,体又非弘。乞更赐裁审。”
二、用人不仅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不能依个人好恶
德宗生性猜疑而又妒忌,不肯信任臣下。
无论官职是大是小,一定要由自己选拔任用,对于宰相进呈的规划,很少称许认可。
及至群臣一旦遭到斥责,往往一辈子不再收录起用;
好以能言善辩为条件选取人才,不能得到敦厚忠实的人选;
对官吏的提拔任用困难重重,各种人材沉抑于下,不得升进。
陆贽上奏进谏,大略是说:“
提拔任用是为了勉励功劳,
贬抑降职是为了惩戒过失,
两方面交相为用,其中的道理就如同圆环周而复始。
受到进用以后又有了过失,便需要给予惩罚,
受到惩罚以后又修正过来了,便应该再提升上来,
这既不会荒废法度,也不会捐弃人才。
即使对任何细微的过失都一定惩罚,但可供使用的人才不会缺乏。
所以,这可以使受到贬逐的人勉励自己力求恢复官职,也可以使被提升的人告诫自己恭谨地任官办事,使上面没有难解的疑虑,下面没有积蓄的怨恨。”
他又说:“
明智的君主不会根据言词来使用人才,
也不会按照主观的意想去选拔士子。
如果对自己所亲善的人便不加选择地任用,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言词便不去检验他的行为,
升官降职全随着个人的爱憎情感,
亲疏远近全凭着人们与自己的志趣相同与否,
这是舍弃墨斗而靠心意来判断线的曲直,
丢开秤锤而用双手来掂量物体的轻重的作法,
即使极其精细,还是不能没有谬误。”
上性猜忌,不委任臣下,官无大小,必自选而用之,宰相进拟,少所称可;及群臣一有谴责,往往终身不复收用;好以辩给取人,不得敦实之士;艰于进用,群材滞淹。贽上奏谏,其略曰:“夫登进以懋庸,黜退以惩过,二者迭用,理如循环。进而有过则示惩,惩而改修则复进,既不废法,亦无弃人,虽纤介必惩而用材不匮。故能使黜退者克励以求复,登进者警饬而恪居,上无滞疑,下无蓄怨。”又曰:“明主不以辞尽人,不以意选士,如或好善而不择所用,悦言而不验所行,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由舍绳墨而意裁曲直,弃权衡而手揣重轻,虽甚精微,不能无谬。”
三,要用人所长、不求全责备
他又说:“
中等智能以上的人们,是互有长处的。
如果能够恰当地区分辨别人们的长处,
交付给人们的职任与他们的才具相当,
各自适应人们的性情,分别发挥他们的能力,
及至将大家聚合在一起,成就了事功,
这与人人都是全才也是没有区别的。
要做到这一点,只在于善于识别,襟度阔达,驾驭有方罢了。”
他又说:“
由于一句话讲得使自己惬意,便以为讲话人是有才能的,因而不再核查他的实际情况;
由于一件事违背了自己的意志,便以为办事人是有罪过的,因而不再考究他是忠是邪。
对讲话使人惬意的人,将超过他能力极限的重任交给他,而不去考虑这是他所难以胜任的;
对于办事违背自己意志的人,将有失允当的罪责加给他,不肯宽恕他的无能为力,
这就使人在职务范围以内难得成就事功,使君臣之间没有确定的责任。”
又曰:“中人以上,迭有所长,苟区别得宜,付授当器,各适其性,各宣其能,及乎合以成功,亦与全才无异。但在明鉴大度,御之有道而已。”又曰:“以一言称惬为能而不核虚实,以一事违忤为咎而不考忠邪,其称惬则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其违忤则罪责过当,不恕其所不能,是以职司之内无成功,君臣之际无定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