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当地的吃食后,夏砜棱一行四人并排走在布满落梅光影的街道上,不禁令人觉得颇为显眼。
此时天已经黑透,街道上往来的百姓骤减,只剩零星几处或独自或两三人为伍的百姓走在他们的附近。
诗云本想独自四处逛逛,抽身留神当地人事以应不时之需,但她见身后那两兄弟饶有兴致地跟着,让她轻易无法从他们身边溜走,只好作罢。
安排好了一行其他人的留宿问题后,夏砜槊与他们三人身边贴身的属下早早地侯在了他们落脚的比翼楼的大厅前,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折返。
店小二依约送来了十多份当地的吃食,亲自交到了夏砜槊的面前,喜滋滋地从夏砜槊手里接过一袋银子,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比翼楼。
店小二前脚刚走,夏砜棱他们便后脚跟着走进了比翼楼,而夏砜槊则刚唤来随行的下人,将吃食送往各人的房间。
“吃食茶饮,是你弄来的?” 夏砜槊见他们回来,赶紧走了上前问道。
“这些东西只有衡怀独有,别处想要都难找。”夏砜棱得意洋洋地说着,顺势作出了一副颇为回味的模样。
“哪里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就是些米糕就井水罢了,偏就这小子爱吃。”夏砜语见夏砜棱这般,不禁满脸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话语间尽是不屑。
夏砜槊见罢,只好无奈苦笑,示意陆嘉柔与苏四以及夏砜语那小厮领她们认房,自己则跟在了他们身后。
“小子,你的房间在砜棱旁边,你跟着他们去便是,若有事尽可叫那小哥帮你。”夏砜槊无奈地笑着,半侧着身子指了指正与夏砜棱说话的苏四,柔声对宋翘楚说道。
“嗯,多谢大伯!”宋翘楚天真地笑着应和夏砜槊,乖巧地跟在了他们身边。
次日清晨,天刚蒙亮,依稀能看清山路树影,愈轩楼一行便赶早作了准备出门,尽求能在太阳升起前占得一处好位置,瞧一瞧这郊野的日出。
碍于清早,山路略有湿润,加之脚边低矮的植物上沾满了凝结了一夜的露水,轻易弄脏他们的鞋面,不禁叫其中几位女眷不禁心中略生不快。
“这山路崎岖湿滑,我们真能赶在日出前寻个好位置?”金绮罗低头看了看裙摆与鞋边,虽有几分介怀,但她瞅见天色越见白亮,生怕抓不住日出的好时候,便赶紧快步凑到了诗云身边。
“此路沿途并无遮挡,若是寻不着好位置落脚,如此走着瞧它,也不会叫你们错过。”诗云见她走来,看了她一眼,心不在焉地冷声回她,目光却不禁望向山间葱茏翠绿的植物。
“好吧,若能瞧见也是好的。”金绮罗脑袋低垂,心情略有些不快,又瞧见自己邋遢的鞋面,瞥了眼诗云,又不禁满目惊讶,连忙凑了上前:“阁主姐姐,您瞧我这鞋子...怎么您的那么洁净呀?”
“鞋子?”诗云听她一眼,忙低头瞧了眼自己脚下,反倒一脸不解:“这...我也不知道呀。”
“许是我从前走惯了吧。”诗云无奈地看着金绮罗为脏了鞋面难过,一时竟不知作何慰词。
诗云仍醉心于用目光在草野间探索,瞥见夏砜棱与夏砜槊离自己不远,索性寻了个由头,走上前去将金绮罗交代给了他们,自己则一如以往地四处探寻。
她见天色愈发明亮,而山路着实湿滑,索性暗地里添了把柴,偷着施了法让崎岖难行的山路平缓了不少。
天愈见明亮,远处渐现红晕,待半轮新日冒尖之时,一行人刚巧到达了山巅,又待脚下松快了几步,正正赶上新日爬上对面山巅的脊骨。
“看来老天待我们不薄,我原还以为这山如此陡峭,我们怕是赶不上了呢,真是没想到。” 夏砜语瞧着日出,搀着父亲喜滋滋地同他们说道,而金绮罗姐妹以及其他女眷亦擦拭着额上沁出的汗珠,颇为欣喜。
夏砜棱见罢,不禁由衷一笑,顺手支开了宋翘楚,于夏砜槊一并走到远处,得意地凑到他身边,小声耳语道:“哥哥你瞧,这不就上来了么?”
“你小子这做派,也不怕叫她知道日后不理你?” 夏砜槊苦笑着摇了摇头,言语里满含轻责。
“我猜...应该不会。”夏砜棱摸着后脑勺冲夏砜槊一笑,又赶紧将手指比在了唇边,示意夏砜槊莫在多言。
山巅之上全无遮挡,偶尔袭来一阵轻风,但风劲却也比山下的来得更猛烈些许,叫他们不禁略觉微凉。
放眼四周,别有一番景象。映入众人眼帘的一片了无边际的无霾原野,遍地长满了野花矮灌。山巅之外,又是一座紧接一座的嵩山峻岭,或冰雪封顶或翠绿葱茏或黢黑可见山脉棱角。
一阵又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拂过,牵来一丛又一丛的白云从此处经过,周而复始,接连不断,叫人平日难能一见。
日头渐上高处,光亮映照之处渐觉温暖,反倒添了几分热气,叫他们添衣也不是,脱衣也不是,好一番纠结。
原野之上,虽是矮灌野花丛生,但四周却也长满了高耸入云的大树,自成茂密森林,毗邻原野而生。
“确是一番好景象,倒是叫老夫开了眼界。” 楼主轻轻挣开了夫人搀扶着他的手,径自走向崖边,观赏崖下风光。
“我们既带来了器具,何不四处寻些野物作炊?” 夫人瞧着景致,心情亦是愉悦,不禁撺掇起楼主。
“那让孩子们做主去吧,我俩便坐着等吃可好?”楼主听罢觉着有趣,笑着扬了扬手,将各人唤到了跟前,打算与大伙商量着办事。
“野炊便野炊,那我们上哪去找野味?”金绮罗听罢,二话不说便撸起了袖子,兴致勃勃地探着脑袋询问他们。
“这里附近不是有许多花草、树林么?里头应该也能有些小动物。”夏砜语也来了兴致,这才将金绮罗的话接了过来,也撸起了袖子,打算结伴进森林猎几头野兽给下人们烤着作吃食。
夏砜语掀开外袍,露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剑,凑到了诗云跟前,意图与她结伴。夏砜棱见着来气,不乐意叫他如愿,也凑了过来。金绮罗见夏砜棱与他们并肩,又寻思着想与他套个近乎,便也凑了过来。
“唉,也不知这是打算做些什么。”夏砜槊见他们这般,顿生无奈,与宋翘楚两人在旁看着,便聊了起来。
“大伯,我干爹这...到底是喜欢人家阁主,还是瞧不过眼二伯?”宋翘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好一会,才不解地抬头询问夏砜槊。
“说不准,谁知道他想做什么呀。” 夏砜槊叹了口气,索性牵着宋翘楚,与他一块安排下人帮衬去了,懒得再瞧他们。
金绮秀见妹妹这样,生怕她言行有差、落人口舌,忙上前将妹妹牵到一旁,小声与她说道:“姑娘是个厉害的,想来自有抽身之法,可你哪有那能耐,若你失了德行,旁人该如何瞧你?”
“我...姐姐!”金绮罗噘着嘴,满脸不忿。
懿夫人瞧着此景,不禁好一番头疼脑热,心知自家儿子这好撩拨女儿家的坏毛病又犯,竟耐不住性子也来插了一手。
夫人有如未见此景一般,恬静地从楼主身边走来,柔声细语地命下人将兄弟俩拉开,不叫他们离三位姑娘过于靠近。
“你们哥俩身材魁梧,自然由着你们去猎来野兽,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姑娘家干这费力功夫?” 懿夫人顺势伸出手将两位公子一把推得远远地,又转头对她们仨说道:“几位姑娘不如随老身学学炊煮如何?”
懿夫人一语出,金绮秀便恭顺地答应了,金绮罗虽说不愿,却也在姐姐的软硬兼施之下也迫不得已答应。
“啊?”诗云正寻思着撇开两位公子,自己弄些个猎物交差作罢,久久未能回神。待她回神听得姐妹俩答应时,不禁一脸愕然,楞在原地。
“云姑娘,这是有什么难处么?”懿夫人见她久不答应,故意压重了话,打算强按她答应。
“夫人,狩猎还行,可这炊煮...我...当真不会。” 诗云沉默不语,见那懿夫人未见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只好腆着脸尴尬地说道。
金家小姐妹俩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发虚,自觉过早答应,反倒因此心生愧疚,好似因此害她落入盘算一般。
“姑娘家总得学学不是,不然若日后许了人家,怕是要遭人话柄呀。”懿夫人见她推脱,便又说道。
“...... 那便依夫人了吧。” 诗云不想与她冲突,虽心里不愿,却也不再寻着由头推脱。
论及炊煮,诗云哪里识得一星半点,虽应了懿夫人之意,却不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排。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姐妹俩往日见惯诗云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今日却不得不落得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
“姐姐,你手艺出众,往昔爹娘叔婶无不称赞,不如帮衬着些阁主姐姐吧。” 金绮罗情不自禁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噘着嘴望向诗云。
“那是自然,你我平日得她看顾,如今这小忙,岂有推脱之理?”金绮秀看了看诗云,忙叫金绮罗与她一并,在原野里采些寻常见惯的野菜。
夏砜棱与夏砜语半推半就地结伴进了林子,兄弟俩虽有口角之争,但仍是合力猎来了不少林中山兔与野猪,丢到了林子外围,好叫下人来清捡。
诗云被勒令不许用术法,只好循着金家姐妹俩拾落野菜,收集干枯的枝蔓用以生火,陆嘉柔瞧着倒是十分自觉地上前地包揽了炊煮的活计未叫她上手折腾。
只是这懿夫人偏巧看不过眼,总也硬赖着叫她忙活,便叫诗云起灶生火,好一番为难。
“你瞧,你腆着脸求人搭理你,你娘这立马便看不过眼,与她为难,你可满意?” 夏砜棱瞧见她们折腾,莫名有些气恼,啐了一句便丢下两人一并抬着的一只野物,径直走在帮忙。
“你不来凑热闹,我母亲也寻不到由头折腾人,不怪你怪谁?” 夏砜语小跑着赶上夏砜棱,只为了回上他一嘴。
几人折腾着炉灶、柴火,食材,好不热闹。
夏砜槊与宋翘楚同坐,两人取来两本书坐在树下便看了起来,离远了竟瞧见一股灰烟冉冉升起。再有一阵,远处竟传来了一声轰榻声响。
夏砜槊惊异地丢下书,赶紧跑到她们跟前一瞧,未等这自带的锅子架上这自制的炉灶,这炉灶便已塌了个彻底。
“咳咳...” 待一阵呛人的滚滚烟尘散去,这在“灶”上忙活的一干人等,皆已落得个蓬头垢面、满脸灰尘。
“父亲,您瞧他们这...” 夏砜槊与宋翘楚在旁看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问清缘由后,不禁搀来了楼主“主持公道。”
“母亲您何必折腾她们,眼瞧着便不是这忙活厨灶的料... 唉,还是我来罢了。” 夏砜棱摇了摇头,无奈地对懿夫人说道,说完便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弯下腰重新搭起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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