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春秋,世衰道微,礼崩乐坏,惟我夫子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周游列国,欲彰明先王之道,知其不可而为之。虽一路栖栖遑遑,未见成效,然亦乐在其中,所谓求仁得仁,又何怨?君子但行其所当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毋愁大道不行,惟忧己德未笃。滚滚红尘,力为一灯;茫茫人海,勉作一表。故后生有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及至战国,其乱益甚,邪说暴行妄作,势不可挡,孟夫子恐圣人之道辱没,不得已而辩之。其厄有如孔子,不得其用,然影响流于后世,光芒照耀万代,圣学亘古不息。
始皇焚书未久,两汉遂兴,圣学于此最盛。后经魏晋之隐,唐五代之不倡,及至宋明,有志之士蜂拥而起,力挽圣学于狂澜。虽融入佛老,贯通诸子,又辩作“气理心”三家,但能风靡一时,津津于后世者,不唯有学识之明,更赖其确有修养之功。
清末列强入侵,为救亡图存,破除封建,师夷长技,确为权变之法。然今外患已除,当重审内忧,实不可将圣学同封建糟粕等同,一并打倒,致使国人崇洋媚外之风益盛,信仰缺乏,内在空虚,道德沦丧。庆幸我国家主席对此稍有重视,略见提倡,否则此文亦不得畅谈。
然当今弘扬国学,比孔孟所处之劣境,恐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此民主自由之际,不啻本国学问之沸腾,更是全球文化之狂欢。加之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即便吾辈有向道者,亦不乏沽名钓誉,居心叵测之徒,此最为可忧也。
何以故?若无心于道,且行且去,任尔如何肆意妄为,不过本来如是,究竟自作自受,与毁德谤道无干。倘以志道自居,却发心不纯,行为不检,每遇失足,便自圆其说。以放纵之心宽己,用圣贤之道规人,不见己过,常怨人非,皆属虚伪造作耳。如此自辱便罢,庸人见之,更将以此为由,歪曲圣学,毁谤正法,岂不误人子弟,断人慧命乎?
吾每思及前期放逸之非,流离不实之过,无不痛心疾首,愧悔不已。自省励志成圣以来,习气难化,邪思弥出,只因志未切,戒不笃,贪虚名,少淡泊。志未切则易受惑,戒不笃则常自旷,贪虚名则误真修,少淡泊则无实学。诸葛所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今方明其良苦,乃昔日发心不正之深误也。
故吾辈处当代,若有志于道者,其要有二。一者当发真志,切勿自欺;二者当务其实,切勿好名。发真志则心有所住,不易动摇,念兹在兹,久久必见初心。专务实则求名之心渐消,多一分务实,少一分好名。务实之心充满,则好名之心全无。因无好名之心,则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乃能自得其乐,到此方是真学问。真学问者,自能实至名归,而刻意求之,则不免虚伪,亦误实学。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吾于今日思之,方才醍醐灌顶,愧悔从前。
常言道,行者当自度度人,然自度更为重要,尤于当前末世,学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况于信息时代,知识易得,真师难求。自度虽不待大彻大悟,亦必能知行合一,自得其乐。倘若不能如是,自顾且不暇,岂敢以其昏昏,欲使人昭昭,唯恐自欺欺人,又辱没先贤。
再者,当今全球文化大交融,各类言论蜂拥而起,不亚于先秦诸子,亦皆不乏拥趸。吾辈只管定心守正,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切勿党同伐异,自是而非他。佛陀况有三不能,无缘不能度,众生度不尽,定业不可转。故吾辈更当实修己身,随缘化众,万不可强求。
今之弘道,艰难重重,不惟有外道之非,亦难免同道之嫉。孟子云: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又言: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吾纵览古今中外之向道者,无一例能免于人谤。孔孟壁堑更迭,耶稣死于非命,佛陀屡遭迫害,穆圣亡命天涯,苏格拉底死于毒鸩,程朱陆王之非议从未断绝……
然我辈求道所为何事?无非离苦得乐,了脱生死罢了。离何苦?得何乐?皆是心中之起伏,与外在何干?昔日玄奘宁可向西而死,绝不向东而生。人有此一生,亦固有一死,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生老病死又何足惧,只恐德之不修,道之不闻。我辈但知此,困厄愈重,岂不更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乎?
此论吾反思再三,句句肺腑,言为心声。不期同道与吾共勉,亦不求异论容吾之见。余发此文,实是自省,信往后修持能遵今日之省,而一扫昨日之非。吾誓不忘初衷,坚定道心,克念作圣,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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