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老天还算不错,给了不少的明朗清空,这让站在凤凰置业售楼中心,二楼观景台上的付思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恍惚,她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秋天,开始走入人生最黑暗和煎熬的光阴,直到2年后,借着前同事的关系走入了凤凰。
今天是国庆节,公司正在举行开盘预售活动,楼下格外热闹排队的人群,15米长的大背景板上面是凤凰最新的楼盘碧水家园,为了突出新项目在绿化环境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背景板上的绿地色彩艳丽,那大片的绿色几乎要溢出版面来,付思脑袋里忽然冒出以前设计导师的一句话“构图不好的设计,再用心也没有档次”,此刻付思也这么认为,不过可惜她转行做了会计,设计部高傲而妖娆的总监,是不会拿眼皮撩一下她眼中所谓的“俗人”的。
人群中付思看见了一顶橙黄色的安全帽,从一辆新蓝鸟上面走下来,秋天的阳光算不上太烈,他额头的碎发上面却散落着细细的汗珠,黑色而瘦长的脸上拥有一双坚毅的眼睛,普通的黑色边框眼睛,倒是没有让人觉得太土,一身黑色的西装穿的颇为得体,不过一只袖子却不合时宜的高高挽起,很显然他并不经常穿正装,偶尔一次却在细节上面漏了怯。穿了西装还是个包工头的样子,付思用手指拽着眼皮让眼睛好再一次聚焦,不过这个打扮有点诡异的男人已经从视线当中消失。身后小瑞高喊“思思姐,别看热闹了,今儿外边做活动,让财务部跟着收钱呢,你准备好麻袋了吗?”付思,“你以为现在的楼市还跟几年前一样,美的你,还拿麻袋。我是总部调过来搞审计的,你们领导还真会差遣,连我都不放过”。小瑞转身伏在付思的办公桌前,“你啊也别怪他心狠,他不就是想找机会跟你套近乎嘛,你要是早点答应让他追你,我保证你明天就能坐上财务部总监夫人的宝座,您就只等着咱们组里这些人给你端茶递水,捏腰捶腿就行了”。付思摇摇头,“我这人命里就享不了这福。”说完拿着报表走出了办公室。
付思在推开财务总监室的门的时候,有一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于含洋抬眼冲着付思咧嘴,“咋了,有人踩你尾巴了。”,付思这次忍住没有将随手的物件丢过去,而是颇为温柔而流利的说,“总监您忙,我一会再过来”,就在付思准备快速撤离办公室的时候,一只手被牢牢的抓住,谭健扶了扶脑袋顶上的黄色安全帽,指着于含洋说,“就她了,我知道你们财务部人手不够,今儿又搞活动,我也不跟你多要,就这一个总就行”。于含洋,“她,她可是总部派过来的审计组长,一个能顶仨,老谭你一来就要挖我的主力部队,太不地道了。”谭健拽着付思的袖子,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回头我去总部给你要调人的公函。”付思就这样一脸蒙圈的被谭健拉出了财务总监办公室。
“别跟我说我失忆了,或者认错人了,别跟我你还有个孪生姐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付思冷静的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脸吃人的表情,和急切探寻的眼神,平静的回答,“穿西装的时候衣服袖子不能撸起来,不然怎么看也像个包工头,跟别人交谈用手指着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少他妈跟我扯淡,我就一包工头,我这辈子就想当包工头。”付思,“骂人还带脏字更不对。”谭健将付思用力推到了墙上,瞪着付思的眼睛,“好,我不逼你,今天下午跟我去工地测量土方工程,四点半跟我去湄河,我给你3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把这3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清楚。”付思,摸着发疼的胳膊,喉头哽着一阵苦涩,“谭健我下午跟你去好好工作,你放心我的工作能力绝对没问题,至于其他的你别问了行不?”谭健扯着嘴边,咬着牙说,“付思,你不是不知道,你跟我没商量,如果能商量,三年前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你倒是聪明,连我的舍友都能说通,所有人都替你瞒得严严实实的,你知道吗都三年了,我回回喝了酒去老猫那里闹,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你能走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付思,悄悄背过双手,手指扣在冰凉的墙上,撑起自己瘫软的身体,低头再也不敢看谭健追问的眼神,只是默默的说,“谭健,三年了,你是不是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看你比以前胖那么一点,戴眼镜也没那么土了,穿上西装还让人感觉满帅的,你往售楼处走的时候,营销部的总监凯西一直拿眼神儿勾你,眼睛里都冒着荷尔蒙的味道。所以你别再揪着过去不放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会影响你现在的美好生活。”谭健不放心的瞄了一眼付思的无名指,然后退后两步仔细观察着付思,这些年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变化,“黄白格子衬衫,普通牛仔裤和运动鞋,寻常的马尾辫”,没有化妆,没有收拾,面色干净,眼神清澈。紧张的时候鼓着腮帮,面容恍惚。“是啊,你走之前我的确感觉,这世界除了美好不应该有第二个形容词来描述,不过可惜这三年你算错了。”说完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旁,“从这一刻别妄图从我眼前玩儿消失,我车号917,我在车上等你。”
付思这才想起前两天秦欢念叨,工程部的某位帅哥新开了辆917的蓝鸟,还猜想这车牌号应该是凯西的生日,因为她曾经看见凯西从蓝鸟的副驾驶上面走下来过。不过恰巧917也是付思的生日。付思走到车前习惯性的敲车窗玻璃,谭健落下车窗说了句,“副驾驶”。付思上车。一整个下午,付思都在跟项目部忙现场土方测量的事情,再没有看见谭健的身影。4点25分,付思算好时间,合上文件夹冲着陪同的陈工大力挥手,“陈工再见,测量完我还有急事得先走。”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现场,就在冲过大片渣土瓦砾的时候,付思看到了抱着肩膀一脸邪笑的谭健,然后脚脖子横着出去了,付思瘫坐在瓦砾堆上。谭健慢慢的走到付思身前,蹲下来笑着说,“你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妄图逃跑,兜儿里是不是揣着辞职报告,用不用我帮忙给你收拾一下出走的行李。”付思疼的龇牙咧嘴,一巴掌打在谭健身上,“还没看够是不是,赶紧扶我起来,要不是你,我至于弄成这个样子。”谭健伸过手把付思稳稳的拉近怀里”。
“这不是去湄河的路吧?”付思坐在谭健的车里,仔细看着车窗外一一划过的人和风景。“去湄河倒是可以啊,你是准备让我抱着你听你的故事,还是背着你,你自己选一个。”付思回过头认真的看着谭健,“这个太麻烦你了,这样吧咱们改天再聊,你现在送我回去特别合适。”谭健,“付思,别惹怒一个窝了三年心火的男人。”付思弱弱的问,“那大哥麻烦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谭健,“我现在在凤凰是个口碑良好的项目负责人,公司疯传的钻石单身男,我不会做拐卖人口的事情。你大可放心。”付思翻了翻眼皮,闭上嘴重新看窗外的风景。
车停在一栋漂亮的住宅楼前面,青灰色的外墙,搭配白色的窗户,有点江南建筑的格调,小区内的景观维护的不错,大约入驻一年左右的时间,人不算多,环境安静,谭健在门口的药店买了消肿的喷雾和膏药,然后搀着付思走进电梯,12楼,东侧,房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对联,是谭健的手笔,算不上大家的苍劲有力,但流畅的比划的确已经用心至极。
推门的那一刻,付思的确愣在了原地,这是婚房,墙上的大红喜字,粉色的珠帘,全新的家具,还有玄关处的“吉祥如意”插屏。付思抬眼看着谭健,“这是你的家?”谭健的眼里忽然蒙上了很多暖意,“这是我的家,也是三年前我女朋友给我画的家,只可惜她只来得及画完,都没等我把他们用一砖一瓦,一点一点的拼装好,她就走了。”付思一寸寸的挪近主卧,“一张用略微拙劣的PS技术设计的婚纱照,上面扎着马尾的付思,在明媚的阳光里灿烂着冲着全世界微笑,旁边带着黑边眼镜的男士歪着脑袋,紧紧的靠在付思的身后。写字台上付思的流苏耳坠,印着付思名字的水杯。”谭健就差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写上,“这是谭健和付思的”。
付思抱起床上的龙猫枕头,拥在怀里,眼窝里的两行泪一下子全都倒了出来,谭健走到付思身后,“我拼好了咱们的家,如果你永远不来,我会一直在这间屋子里住下去。”付思将头安稳的靠在谭健身上,“谭健,三年前我父亲胃癌,我是家里独生的女儿,我无论如何也要撑起这个家,借钱、离职、手术、化疗,直到老人去世,每一天都数着手指头走过,那日子难到看不到头,所以我想拉任何一个人跟我堕入这样的生活,都太过不公平。”谭健将下巴放在付思的头上,闭着眼睛,“思思,这一次我原谅你,以后你都可以任性,不过有一点,我给你画个圈,只要你乖乖待在圈里,你做什么我都会说,我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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