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是找隋珠方便一些,她在电话里听说我想去老宅看那株梅花,爽快的答应了,条件是我找机会让她和大哥见一面。
我不喜欢她这样市侩的做法:“我不去了,你斤斤计较的作风到底随谁?我和你大哥说一声还怕去不了呢。”
她赶紧说:“好的好的,你等我。”
果真是能屈能伸。
不得不说她在为人处事方面很是高调,呼啸而来的大红色跑车停下来,那个三叉戟标志已经很招眼了,她露出头冲我一声响亮的口哨声让我恨不得把自己拿罩子罩住。
“你大哥都没你这么招摇,你就不能低调点。”我上车心有余悸左右看了下才批评她。
“我现在大好年华不鲜衣怒马,难道要等到鹤发鸡皮才张扬个性?我还看不惯你掩耳盗铃的做派呢。”
“大小姐,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我忽然想起江边那个神秘的二叔:“你是不是很久没去看你二叔了?”
她惊讶地看着我:“哇!看来我哥是来真的,居然带你去看他?!那你就该知道,我何止很久没去看他,是根本就不去好嘛。他天然排斥我,我小时候就不受他待见,敬而远之还来不及呢,还上赶着去看他?!”
原来如此!
那株梅花已经开得疏疏落落,静悄悄的,很有寂寞开无主的意味。
等隋珠去了后院,我赶紧到书房把本子还了回去。
刚出来电话响了,隋云问我在哪里,我刚要说,隋珠正和院里的小狗玩得欢,她冲着我摇摇手,我只好说:“在外面看小狗打架呢。”
他在电话里轻笑:“大冷天的,你还真有兴致,我接你去会所,壶烧好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急忙说不用过来接我,自己会过去。
隋珠气哼哼的过来:“你才小狗打架呢。我是怕我哥知道我又找你,把我卡停了。”
我坐上车拍拍座椅说:“你自己也是正经海归精英,找个地方上班也不愁养活自己,干嘛总要看他脸色。”
她不以为然:“我念书全凭兴趣,可不是为了每天早出晚归挣那点散碎银两的。”
我叹息一声:“你就是纨绔,不知道人事艰难。”
她得意地笑:“我投胎好,你能把我怎样。”
车停在滨江大道一号,我下来:“你不进去吗?”
她摇头:“我哥界限感很强,这里我一般不来。”
隋云的会所门口铜牌上刻着:私人会所,非请勿扰。
门童悄无声息地给我开了大门,带着我沿着石径往里走,到门口换了龙易。
龙易照例不言语只点了下头,就在前面走,我跟着进了大厅问他:“你们隋董已经到了?”
他站住说:“刚到。”
里面并没有像别家会所似的金碧辉煌,倒是秉持一贯的阔朗,就连墙上的字画也贯彻他的挑剔和讲究。窝在壁炉前的摇椅上居然又是那只通体洁白的猫,我停下和龙易说:“我待会再过去。”
那只猫听见响动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我。
我正要过去抱住它,谁知它轻盈一跃下了椅子,一溜烟跑了,我追着过去,才看见隋云站在那里,它却是躲在它主人身后。
隋云说:“它很有些脾气,不是很随和。”
我看他穿了一件松松的白色V领毛衫,和这只小猫倒是配得紧。
“你们两个倒是很像。”
他看着我弯眉一笑:“没有这么比的。”
龙易过来弯腰抄走了那只猫,隋云淡然吩咐:“不要喂它太多,回头又该闹了。”
我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他走过来拉了我的手:“手这么凉?”
“没想到你一个......”好像大老爷们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也有些不妥,“你居然喜欢一只猫。”
“这原先是隋珠带回家的,没两天她就转了性,不再理睬它,龙易就养着,它很是乖巧,从不乱来。”
我咂摸着这句话,不吭声。
他领着我坐了电梯上到楼顶进了房间,从桌上拿起一个老藤编的盒子递给我,我打开看,完美的紫褐色天星雨露,环形曲柄提梁上有云纹缠绕,壶身古朴流畅,上边斜伸一支卷边叶,转过来有字:花叶寄朝云。
我看了半天叹道:妙手天成,把壶做出境界了。
他站在窗户边并不回头:“烧了一套,壶你拿着,我留下四套杯。”
两面巨大的玻璃幕墙隔开外面的寒冷,一室温暖。外面一轮红日挂在树梢间,温柔中透着苍凉。
我走过去不由得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在冬天看日落,身边没人陪着真是凄凉。”
他站在我身旁,风轻云淡,我想着不知道以后他身边会有怎样的女子陪着他看日落月升。
“不是有你嘛。”他握了我的手,看着我,一双深幽的眼润着水色,让我隐约觉得有些吃不消。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谁知他却用了力把我拢入怀中,努力想要平稳情绪结果只是让我感觉到更加压抑,听他哑声问:“为什么我要一个人看日落?”他暗淡的神色,还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包裹着,让我直犯晕,他暗哑着声音追问:“你想去哪?”
我不着痕迹往后躲闪,勉强让一丝笑容挂到嘴边:“我过两天要去意大利,一个朋友结婚,我答应给他做伴娘的。再者世事无常,谁能说生生世世的话?”
他微不可查的叹息,像是呓语一般:“不管去哪,最终都要回到这里。”
我也在心底一声叹息,终究是没有结果。
他做事的深沉和现在的深情都不是我能承受的,论不上谁对谁错,我不会单纯到让他守护爱和和平,他要维护的是四海,是自己祖辈的基业,也是他不可撼动的权威。
只是,他翻云覆雨的手段让我不寒而栗。
而我,面对一个如此幽暗极速旋转的黑洞,已经没有了当初在东华的意气,最大程度保护叶家不受困扰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
至于感情,两个人没有了根本的信任不就是一叶浮萍嘛,不用一个大浪,随便一些风吹草动就会四下飘散。
小罗要结婚了,我订了机票请了假,端着那个装着礼服的纸盒子到了机场。
庄慕鸿很痛快的让我多玩两天,压在海关的货终于发走了,他也松了一口气。隋云执意把我送到机场,路上我问他:“四海和盛平的货物被扣是不是和普石有关?”
他点头。
我想他一定是和王城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他不肯多说,我也不肯多问。
他肯迁就在闹哄哄的柜台前和我托运行李,于我而言其实是极大的负担。
我从没有这么急切的盼着工作人员能快点再快点,免我煎熬。
终于到了我,我擦把汗如释重负把机票递过去,小伙子很利落在行李票上盖了章,递给我礼貌的微笑,还顺口一句:“你这项链挺别致的。”
我低头看,那枚项坠大概是解掉围巾时从领口掉了出来。
我下意识看隋云,他站在一旁只瞟了一眼就替我接了登机牌,然后牵了我往安检口走。
网友评论